「我絕對不會眼睜睜看你摧毀我辛辛苦苦建立的事業,我是永遠的奧丁夫人,是挪威最閃亮的婚姻專家……哈哈哈……」歐拉邊喃喃自語,邊瘋狂低笑。「嗯,放茶杯嗎?連熱水瓶也放較為妥當,等拓爾昏迷後,我再來處理其他人,到時候我就在船鑿幾個洞,明天奧丁航業的員工將會發現龍船失事,等他們找到龍船時,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了,哈哈哈……」
陰鷙的冷笑聲伴隨著杯蓋器皿的輕撞聲,彌漫在氣氛窒人的船只陳列室。
「你還沒走?」老拓爾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既然你如此無情,我還在這里干什麼?」歐拉夫人可憐兮兮地道。
「問得好。」老拓爾譏諷。
「哼,你會得到應有的報應。」歐拉說完後,一陣敏捷的足音朝外奔去。
「唉!」老拓爾嘆了一口氣,空中傳出掀杯蓋的聲音,「唔,茶都涼了……咦?錄音帶還在走……算了,被歐拉一鬧,什麼心情都沒了,明天再錄吧……」
沙沙轉動的錄音帶再無任何聲音。
偌大的船只陳列室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死不瞑目的老拓爾以一卷錄音帶向世人揭露他的死因,懸宕多年的謎底終于解開。而真相大白所帶來的,卻是更大、更深的沖擊。
拓爾的臉孔鐵青一片,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拓爾!」芙亞伸手攬住他的肩膀,心疼地喚。果然如她所料……
拓爾把臉孔埋入手掌里,縱然刻意壓抑,芙亞仍然感到一向堅強的拓爾正在顫抖。
「拓爾……」芙亞把他摟得更緊,試圖以慈柔的母溫暖他冰涼的身心。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沙啞地吼。竟然是他的母親害死了他最愛的父親……
「昨夜。」芙亞把手伸入他茂密的金發中,輕輕摩挲。「當你告訴我,那匹白馬這幾年都是歐拉夫人在騎時,我就明白了。」歐拉夫人應該就是屢次偷窺她的人。歐拉夫人從偷听中得知她已發現了某些秘密,因而才會起殺機想除掉她,以免後患無窮,但是,後來歐拉為何忽然住手?這點實在令人想不懂。
「白馬?」
「歐拉夫人一定常騎白馬到那座木造教堂去,所以當我在森林中迷路時,習慣奔向教堂在祭台上,所以才會跑回奧丁神堡向你求救。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昨夜我們回到奧丁神堡時,歐拉夫人正在睡覺,愛德華說她晚餐後不久就回到城堡。
沒有白馬,她如何從那麼高的山上回到城堡來?這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就算走捷徑,也要耗費大半天。」
「我知道。」拓爾的臉孔從手掌中抬了起來。
「跳水!木造教堂不遠處就是懸崖,崖壁下方是水深波靜的峽灣。她只要從懸崖跳水,然後游回岸邊,不久就能回到奧丁神堡。」
「從那麼高的懸崖躍下?!」芙亞驚詫。「上帝,她已經是個六十幾歲的人了!」
「她是道地的卑爾根人,從小就會游泳、潛水,少女時代還曾經代表挪威參加國際潛水比賽。長大後,她在學術研究方面頗有成績,受到不少矚。之後她嫁入家世顯赫的奧丁家族,開始寫作探討昏姻和兩性問題,再度成為全國知名人物……」
「難怪她會如此迷戀聲名,原來她從小就生活在掌聲當中,早就迷失了自己。」
「她怎麼可以這麼做……」拓爾的臉孔扭曲成一團,沉痛地吼。
芙亞親親他的發,正思索著該如何安慰他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砰然巨響,窗口那盆花又被人推倒了。拓爾和芙亞猛然回首,窗上的人並沒有逃走,她一動也不動地呆呆立在原地,蒼白的臉孔在晨光中顯得極不真實,仿佛一只紙面具般飄忽。
「媽!」拓爾有如一只受傷的獅子,從椅上躍起,憤怒地走向窗口。
「拓爾。」芙亞緊張地跟在他身旁,當他們靠近窗台時,一陣茉莉香味撲鼻而來,芙亞的心劇烈跳動一下,歐拉夫人果然是昨晚那個想殺她的歹徒。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拓爾雙手緊握成拳。
芙亞以為拓爾要揍歐拉夫人,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拓爾的拳頭揚在空中,停留一會兒,然後重重落在牆壁上,窗框吱吱叫了幾聲。
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歐拉夫人仿佛失去知覺,她淡淡看拓爾一眼,遲緩的眼光越過他的肩膀,飄向那架老式錄放音機。「我以為天衣無縫,想不到,竟然有這卷錄音帶存在……」
拓爾眯眯眼。事情發展至今,母親竟然一點歉疚、一絲悔意都沒有,太不可思議了!
「媽!」他發出肝腸俱裂的低吼。
歐拉夫人毫無表情地瞥了拓爾一眼,然後怔怔地轉身,一語不發地離去。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拓爾瘋狂槌打著牆,心中的痛無人能懂。
第十章
夜色像撒旦的羽翼,無聲無息籠罩著灰石城堡。燈光通明的城堡內安靜異常,靜寂的氣氛彌漫著風暴來襲前的窒息感。
穿著黑色制服的佣人在客廳進進出出,大家似乎都感受到氣氛極不尋常,即將有大事發生,每張臉孔都繃得緊緊的,行動也格外小心謹慎。
拓爾首先來到宴客廳。他抬眼四望,眉心不禁揪成一線。
宴客廳內不但水晶吊燈全打了開來,所有燭台也插滿紅色的臘燭,正前方的牆壁掛了一張由紅玫瑰編織成的花帳,屋內結滿了心形的氣球和閃閃發亮的彩帶,擺滿玫瑰花的長桌上竟然還放著一套白紗禮服,儼然是專為婚禮而布置的現場。
「這是怎麼回事?」拓爾狠狠拍了桌面一記,怒氣沖天地問。
「少爺,這是按照歐拉夫人的吩咐布置的。」愛德華緊張地解釋。
「媽媽……」拓爾不禁氣結。媽媽到底想做什麼?他還未找她理論,她就派人送來請貼,說晚餐時要向他討論一件大事,結果她竟然把宴客廳布置成這樣,到底想做什麼?
拓爾氣呼呼地坐下,他要看看母親在搞什麼鬼。
餅了片刻,戴維斯一家和咪咪也到了。他們看宴客廳布置成這樣,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由于拓爾尚未做出決定,因此芙亞並沒有告訴父母已找到龍船失事的真相,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歐拉夫人就是殺人凶手。
大家面面相覷,紛紛在心里猜測歐拉夫人邀請大家一起用餐的目的。
不久之後,歐拉夫人也來到了。
她穿了一套亮黃色的公主裝,布滿皺紋的臉孔化著厚重得妝,褪色的金發戴著華貴的珠飾,裝扮極為隆重,仿佛今晚是個意義重大的日子。
拓爾冷冷瞧她,嘴角揚起一抹鄙夷。
歐拉夫人視若無睹,從容走到主位前,她低頭看了桌上的白紗禮服一眼,再抬起臉時,藍眸充滿奇異復雜的光芒。「感謝各位賞光。今晚我邀請大家齊聚一堂,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完成。」
眾人都把眼光集中在她臉上,她見自己成為現場目光的焦點,布滿皺紋的臉孔不由瑩瑩亮起。她拿起新娘頭紗,以略帶顫抖的聲音興奮地說︰「各位一定都知道,我兒拓爾和芙亞小姐正在熱戀,事實上,他們已經是一對相當親密的愛人,今晚我想親手為芙亞披上白紗,讓她和拓爾完婚。」
此話一出,全場愕然。趁著眾人瞠目結舌之際,歐拉夫人拿起禮服和面紗,笑著走向芙亞。
芙亞反射性地跳起來,她被歐拉夫人臉上那朵詭異的笑嚇著。
「來,孩子,別跑,讓我為你穿上。」歐拉夫人一手揪住芙亞的手臂,一手用力拉扯芙亞洋裝後面的拉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