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拉夫人從容離開。
望著逐漸遠去的背影,關秋水不禁悲從中來。
倘若拓爾還活著,如今也是發鬢霜白的老人了。她不自禁地站到窗邊,居高臨下望著花園廣場。
午後的廣場冷冷清清,拓爾和勞勃都到海岸去了。他們雖然覺得芙亞惡作劇的成分很大,然而從長計議後,為防萬一,還是繼續在海上搜尋。
一名馬夫趕著一匹美麗的白馬緩緩踱到噴泉旁,關秋水想,那必定是給歐拉夫人騎的。
丙然,歐拉夫人從屋里走出來,她從馬夫手中接過韁繩,隨即敏捷跳上馬背。
必秋水不禁大感佩服,維京女人果然勇猛,歐拉夫人都已經六十幾歲,身手竟然還如此俐落,可見,她平日一定經常運動。
歐拉夫人呼喝一聲,白馬應聲狂奔,像一道白色的風呼嘯而去。
第九章
卞麗的夕陽灑滿北國的長空,拓爾站在廣場的草坪上眯眼仰望矗立在夕霞中的灰石城堡,心頭亂得理不出頭緒。
芙亞仍然沒有回來,海底搜尋一無所獲,他曾經潛入龍船內,卻找不到蛛絲馬跡。
芙亞究竟在哪里?拓爾皺皺眉頭。
陣陣狂亂的馬蹄聲打斷拓爾的冥想,他轉向大門的方向,白馬正以瘋狂的速度朝他奔來。
拓爾用力拉住韁繩,不知它為何獨自從外面歸來。
只見白馬前腿不斷仰跳,嗚聲不斷,仿佛想要告訴他什麼。白駒一向溫順,拓爾覺得它的反應太不尋常,便躍上馬背,白馬立刻轉向大門,狂嘯而去。
陰冷潮濕的空氣在她肌膚上流動,陣陣木頭的霉味撲鼻而來。不遠處有些微的聲響,停停落落。芙亞被刺骨寒氣凍醒,被蒙住眼的她什麼都看不見,靈活的手腳也被綁住,無法自由活動。
誰?究竟是誰從海底綁架她?目的何在?她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當地感到後方有人接近時,一回頭,什麼都沒看見,就被敲昏了。
那人一定對她下了迷藥,否則,她不會感到如此難受,芙亞知道自己正全身赤果地躺在某個由木板制成的台面上。那名歹徒為何月兌光她的衣服,把她丟在這里?如果她不想辦法掙月兌手腳上的束縛逃離這里,再過不久,她就會活活凍死。
不遠處又有停停落落的些微聲音,芙亞仔細一听,那聲音仿佛是松果掉落的聲音。
這麼說,她被帶到山上來了!她震驚地想。還有,周遭的木頭潮味如此地熟悉,仿佛在哪里聞過……
「上帝……」莢亞猛然想起。木造教堂!她在似塔又似廟的木造教堂里。
寂靜的空氣中忽地響起腳步聲,芙亞注意聆听,腳步聲似乎是由下面傳上來,一聲比一聲清晰,終于,來到她的身旁。
芙亞靜靜躺著,她不能讓對方知道她已醒來,否則她的生命會有立即的危險。
耳畔響起一記打火機的點燃聲,一絲煙味逸入鼻息,芙亞悚然一驚,渾身打了個冷顫,難道歹徒想燒死她?究竟是誰想要害死她?她並沒有和人結怨啊。
由種種跡象研判,這歹徒應是奧丁神堡中的人,否則不會對她的行蹤了若指掌,也不可能把她藏到位于深山的教堂。
誰?誰會恨她恨到想置地于死地?
也許她該引誘對方開口,以免死得胡里胡涂。
柴火燃燒的氣息愈來愈濃,雖然被蒙住眼楮,芙亞仍然能夠感覺到自己被一圈柴火包圍住。驀然,那人的衣角拂過她的臉龐,這麼長的衣服,似乎是袍子之類的長衣。
身穿黑色帶帽長袍的歹徒蹲到她身旁,歹徒的臉孔埋在黑色帽子的陰影下,一支支火把沿著圓形祭台繞成火圈,看來仿佛是某種古老的宗教儀式。
那人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抓牢芙亞的脖子。
上帝,芙亞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不禁暗叫一聲,原來歹徒是個女人!
難道是咪咪?她直覺地想。不!不可能!咪咪是個單純的女孩,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就在芙亞猶豫著該不該開口之際,黑袍人舉起另一只手,一把鋒利的短劍輝映著火光,宛如來自地獄的血劍。利劍直直向下刺去——
「哈啾!」芙亞忽然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她的身子劇烈一抖,由平躺轉為側躺,以光潔的背部對著歹徒。
勁猛的利劍驀地僵在空中,黑袍人盯著芙亞的肩胛骨,愣了好一會兒。
芙亞並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心頭還在盤算該不該開口。
黑袍人放下握劍的手,扼住芙亞頸子的手也松了開來。
她到底想做什麼?芙亞開始感到不耐煩了,她並不知道自己剛從鬼門關回來。
黑袍人若有所思地站了起來,朝通向地下室的木梯走去,黑色身影消失在陰暗之中。
白馬穿越重重森林,當它停住腳步時,夜幕已經低垂。
縱然夜色如墨,拓爾仍然知道白馬載他來到何處,他是這片山林之王,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片連綿的綠峰。拓爾躍下馬背,白馬又嘶鳴幾聲,仿佛在催促他。
他朝前方一跨,一腳踢開緊閉的木門,定眼一看,氣得臉都青了。
「芙亞!」拓爾飛奔向前,迅速解開縛在她身上的布條,抱起個身赤果僵冷的愛人。「芙亞!你醒醒!」他拍拍她冰透的臉頰,氣急敗壞地喊。
誰?誰對她做出這種事來?
芙亞白皙的身子微微泛著陰青,拓爾先月兌上的毛衣罩到她光滑的身子,然後取來幾支火把聚成一堆火,緊緊抱著芙亞,坐在火堆旁烤火。
看她被折磨成這副模樣,他的心不禁碎了。
「芙亞,芙亞,你醒醒……」他邊摩挲她的臉頰邊低喚,心里又怒又憂又悔。「我再也不會騙你了,你快醒來。」
「拓爾……」芙亞掀掀眼皮。
「這是夢嗎?你又來到我夢中了。」
「是的,寶貝,我們在夢里,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沒有人會知道。」拓爾欣喜若狂,邊親她的臉邊笑。
「啊,你來了!」芙亞叫了一聲,含笑倒在他胸前。「這次不是你安排的吧?」她忍不住摟緊他的腰。
「傻瓜。」拓爾偎緊她的臉,心里歉疚萬分。
「我再也不讓你離開我身邊一步……」
拓爾和芙亞搜遍木造教堂,在地下室發現一套黑色帶帽長袍和一把短劍,木質劍柄上刻著古老邪教的獻祭圖,芙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原來歹徒掐住她脖子時,就是想要刺穿她的心肌,把她獻給邪神。
但是,歹徒為何又放過她?難道只因為她突然打了個噴嚏,就不再適合當祭品?
拓爾對有人敢在他家祖傳的老教堂中舉行邪教儀式感到相當憤怒,為了芙亞,為了家中的安全,他非把那人揪出來不可。至于白馬為何知道芙亞在此?此點也頗令人納悶。
他們連夜趕回奧丁神堡,白馬體型並不壯碩,看它承受他們兩人的重量,芙亞心中感到相當不舍。
「這只白馬仿佛有靈性,上次我在這兒迷路,它竟然懂得載我去教堂避雪;這一次它又救了我,真不可思議。」
「它是我從山上撿來的,我曾經騎了好一陣子,後來我發現它稍微嬌柔了點,不再適合逐漸長大的我,我就很少騎它。
這幾年母親住在卑爾根的時間漸漸多了,我便把這匹白馬讓給她騎。」
「你母親常騎……」芙亞不禁打了個冷顫,頭腦完全清醒了。
上帝,原來如此……
海底一片漆黑,萬物皆沉睡。兩道身影由海面落下,直赴陰森森的船葬處。
他們在老拓爾生前最後使用過的房間停了下水兩人分別探勘牆壁和家具有無接合痕跡,找了片刻,仍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