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無聲勝有聲,父女倆緊緊相依,不再言語。
沙……沙……門外隱約掠過悉嗦之聲,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
芙亞和勞勃對看一眼——
「媽咪醒了。」芙亞從沙發上跳起來沖向門口。
「媽咪,我在這里!」
然而,一打開門,走廊上空空蕩蕩的,半條人影都沒有。
「沒人?」勞勃山走到門門張望。
「可是,剛剛我們兩人都听見了……」
「看看媽咪在不在房里。」勞勃提議。
芙亞打開自己的房門,母親依然好端端躺在床上,不像醒來過。
「奇怪!」
「會是誰呢?」勞勃也覺奇怪。
「啊!我知道了。」芙亞恍然大悟。「一定是她!」
第八章
翌日,風平浪靜,萬里無雲。
芙亞趁愛德華調度船只的空檔四處尋找咪咪,想找她理論。
女佣告訴芙亞,咪咪在樺林中散步,芙亞怒沖沖趕往樺林。
「你果然很有表演的天分。」
踏進樺林,芙亞便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子聲音。
她愣了一愣,原來咪咪並不是單獨一人。
「為了三百萬美金,當然得賣力演出了。」
「哈,你終于露出真面目了。」
「事情已經走到這種地步,我也不必繼續裝淑女了。」
「這才坦白。」
芙亞彷如觸電般,腦海有幾秒鐘的空白。
整齊美麗的樺林生長得極為茂密,雖然看不見他們兩人的身影,可對話清晰可聞,芙亞知道他們就在附近。這段對話實在太奇怪了,芙亞不由自主地躲到較隱密的樹叢後,凝神聆听。
「再過幾天,三百萬美金就會自動匯入你的帳戶,不過這兩天我們還得合演幾場包勁爆的戲,好好治治那個高傲的女孩。」
「什麼?你還不打算住手?」咪咪倒抽一口氣,「她已經很可憐了。」
「我得徹底‘教育’她一番才行。」
「當心一點,萬一弄巧成拙可就不妙。我看得出來你愛上了她。」咪咪不由嘆了一記。
他沉默片刻,沒有立刻回應。
「反正這是你和她之間的事,這筆帳她遲早會跟你算,我就不多說了。現在,你要我怎麼做,我就遵照你的意思。」咪眯又說。
「我們晚餐時再詳細討論一次。」他的決心似乎有點松動,聲音顯出微微的猶豫。「她待會兒要出海,我去看看事情準備得如何。」
「拓爾,你真的愛上她了,對不?」咪咪既羨慕又有些惆悵。
「也許吧。」拓爾聳聳肩。
「上帝,這是你生平首次承認你愛上了女人。」她勾住他的手臂,兩人邊說邊往回走。
「好好利用那筆錢投資個穩當的生意,你後半生就有著落了,不必再看男人的臉色過活。」拓爾駐足捧起咪咪芭比女圭女圭似的臉孔,關心地說。
「拓爾!」咪咪的藍眼泛起淚光。「認識十年了,我從不知道你這麼關心我。」她感動萬分,雙臂不禁纏上他的腰。
「呆瓜,如果我不關心你,會把你留在身旁這麼久嗎?」拓爾又好氣又好笑。
「像你這種胸大無腦的女人,走到哪里都只有被騙的命運,為了不讓你淪落到更悲慘的命運,我只好收容你十年,如今你已經二十五歲,人也聰明多了,我可以放心地讓你走了。」
拓爾親親咪咪的額頭,眸中蘊滿柔和的光芒。
她曾經是他最寵愛的女伴,然而,荒唐的昨日必須結束。
咪咪把臉偎近他胸前,緊緊抱住他。「原來,你為我考慮得如此周到……」
「你會回巴黎去吧?」拓爾揉揉她的發絲,關心地問。
「嗯,我想在香榭麗舍大道上開一家高級時裝店。」
「我會幫你找一個可靠的經理。」拓爾撫撫她的背脊,然後輕輕放開手。
「我想散個步。」咪咪知道拓爾急著要走。畢竟,新歡總是比舊人重要。
「好,我先進屋。」拓爾擺擺手,像風一般灑月兌。
咪咪怔怔立在原地,望著他高大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重重樹影間,心頭有恍惚,也有安慰。畢竟,他並沒有虧待她,三百萬美金呢……
「咪咪!抱喜你啊,價值三百萬美金的女人,世界上並不多呢。」
幽靜的樺林驀地響起一道陰森的呼喚。
咪咪一听,頭皮都麻了。她轉過身,只見芙亞臉上掛著詭譎的笑,從一株樺樹後走了出來。
「芙亞!」咪咪心口不禁涼透。
寶藍色的海底安靜無聲。
全副潛泳裝備的芙亞游過火紅的珊瑚叢,朝最幽暗的海底游去,她的紅棕色頭發在水中飄成一道炫麗的彩流,數百只魚兒跟在她身後,隨她游向龍船葬身處。
龍船依然躺在鋪滿白沙的海底,不同的是,覆蓋它身上的藻菌類都已清除干淨,精良的木船露出它古樸優美的原貌。
「就是它了。」芙亞瞠目,一顆心跳得又猛又急,仿佛有人朝她心海擲下一顆巨石,激起高高的浪花。
這份悸動與初見老拓爾相片時的感覺有異曲同工之妙,她情不自禁地游進傾斜的船身中,敏捷的身子穿梭在各個艙房之間,尋找老拓爾的房間。
一游進雕滿北歐神話故事的艙房,她立刻明白自己已經來到拓爾父親的房間。老拓爾和其他四名船員的枯骨早已被撈上岸,漾滿水光的房內空蕩一片,唯有做工講究的木櫃、木碟、桌椅等,依然散發坐高貴華麗的氣息,芙亞情不自禁地模模桃花心木做成的大書桌;當年,英俊迷人的老拓爾必定是坐在這張書桌前以紙筆代替言語,向那位神秘的愛人傾訴滿懷柔情。
「可惜,她根本不知道有這封信存在。」芙亞惆悵地想。置身于此,感受特別強烈,仿佛老拓爾的靈魂還在這兒徘徊,未竟的情愛也濃得不願消散。
現在,她要開始尋找她要的東西了。
也許有人會覺得很荒謬,但這是目前僅有的線索。她絕不放過任何可能的希望。
芙亞開始翻箱倒櫃,雜物早已取扁的房內相當空蕩,倘若那東西還在房內,應當不難發現,除非老拓爾把它藏在某個隱蔽的地方。
「對!防潮!」芙亞藍眸一亮,興奮得幾乎要尖叫。
從老拓爾處理那封信的情形,看得出他是個相當細心的男人,她要的東西一定要藏在某個防潮箱內,而且那個防潮箱必定是嵌置在大型家具或牆壁內,所以先前的挪威專家才沒發現。
「在哪里呢?」芙亞環顧室內,一顆心跳得又急又猛,她有個很奇妙的預感,仿佛有重大的秘密等著她去發現……
海水忽然波動,芙亞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她直覺地轉頭,一道陰影快如閃電地朝她襲來……
迸屋林立的卑爾根美得像人間天堂,奧丁航業的總部位于山丘上,是一幢五層樓高的老建築,磚紅色的外表在秋陽中散發出幽幽古情。
位于閣樓的總裁辦公室,有一整片牆壁大的落地窗,居高臨下,覽盡所有美景。
明亮氣派的室內擺設著精簡的家具,簡單中自然流露出一股從容不迫的氣派。
左邊的牆壁繪著世界五大洲的地圖,拓爾站在地圖前,鷹隼般的利眼流轉在歐洲大陸與美洲之間,這兩個地方將是他擴張航運事業的首要目標。
事實上,他現在正在等來自美國的航權代表,合作的契約不久應可簽訂。
這時,內線電話響了起來。
「葛歐,什麼事?」拓爾動也不動,光用聲音就啟動電話對講裝署。
「奧丁先生,艾薇拉王妃的秘書剛剛傳真過來,她說王妃將于明天搭私人飛機離開中東,後天晚上可飛抵挪威。」
「知道了。」拓爾按捺住心中的興奮,冷靜地回答。「立刻和奧丁神堡聯絡,準備金色馬車,我要親自去機場迎接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