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梁敗死後,許多批評他的話紛紛出籠,但是,虞琦並不想拿這些流言來困擾妹妹。
「那……那項羽呢?」虞姬急急問道。
「項羽那時正和一個叫做劉邦的沛人領軍攻打陳留城,因此,當時他並不在定陶。」
「現在他人在哪兒?」虞姬好焦急。
她不由想起不久才作過的夢。
「妹妹別擔心。」虞琦擁緊虞姬安慰道。
「他人呢?」一想起那個夢,她就坐立不安。
「我回來時,項公先前扶立的楚懷王正冊封項羽為次將,派他和上將軍宋義一起去鉅鹿救趙國。這會兒,他們應該快到鉅鹿了。」
虞姬一听,隱隱察覺情況不對,但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她暗暗思量著,總覺哥哥沒有完全說出實情。
「哥哥可否多留一天?」虞姬眸光盈動,除了想與哥哥相聚之外,她還有個想
「好,我就再多留一天,我們兄妹好好聊一聊。」虞琦撫撫虞姬的肩膀。
如今烽火漫天,殘尸遍野,他們兄妹不知何時才能再聚,他的確該多陪陪她。
玄黑的夜幕沒有半點星光,只有一鉤孤伶伶的上弦月垂掛在荒涼的天際。
一位滿臉胡髯、身披鏡甲的青年戰將自營帳中走了出來,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影掠過幾座營帳,來到一方空地。
他抬眼望冷月,與眾不同的大眼突然浮現朦朦朧朧的薄扁。
記得與她分別時,也是這樣一個新月獨掛的夜晚。
他自領口內取出幾朵干燥的紅花、湊到鼻下嗅了又嗅。
這些紅花是他冒著生命危險為她采來的,出征的那天,她含著淚水,把包著紅花的繡帕塞入他的征袍中,一年來,他時時刻刻都帶在身邊,小心翼翼的珍藏在心窩上。
「虞……我該怎麼辦?」他捧著紅花,蒼涼的問道。
此時此刻,他正陷入出征以來最艱困的時刻。
然而,打擊不是敵人,而是他的同袍。
「項羽,原來你在這兒。」背後突然傳來一記飛揚的聲音。
項羽收起憂容,回過頭來。
「虞琦,你回來了。」他勉強扯出一道笑容。
虞琦…詳述此次回江東所見的情況。
听到虞姬染病時,項羽急得發狂。
待他听到虛姬病情好轉時,才松了口氣。
「喏,這是虞姬要給你的。」虞琦自懷中取出一塊色澤溫潤的翠玉。
項羽接過鳳形工佩,玉佩約有半個手掌大,項羽認出這只玉佩正是虞夫人臨死前,托呂馬童帶回會稽的那塊。
鳳形翠玉在月光下閃爍著奇異的紫光,項羽大為納悶,忙把翠玉捧高,仔細」看,原來是虞姬用特殊的紫墨在玉佩上題了一闕歌。
楚國兒女慣常用歌辭來傳達情意,項羽見玉佩上題了歌辭,遂情不自禁的唱了出來︰
「項郎魂兮入我夢,
素衣飄兮虞心淒。
北國寒兮郎安否?
春兮春兮人郎懷。」
項羽低回去不已,又反復唱了幾次,然後,才戀戀悵悵的收起玉佩。
他把翠王和紅花納入衣襟中,讓它們緊緊貼在心口上。
「我一回營,就听說上將軍委我下了一個什麼‘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強使者,皆斬之。’的軍令,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敘完私事虞琦立刻問道。
這軍令悠地奇怪,虞琦十分好奇。
「哼,宋義的軍令是針對我而下的。」項羽的眉眼突然射出悲憤交加的精光。
「我們奉懷王命令前去救趙,宋義卻在安陽滯留了四十六日,毫無前進之意。今天早上我去見他,請他即刻引兵渡過黃河,和趙軍里應外合,一定能擊破秦軍。宋義卻說他要讓秦軍和趟軍互斗,直到秦軍疲累時,再引兵急攻,一舉殲滅敵軍。」項羽激動的握緊了拳頭。「宋義還對我說︰
虞琦沉吟一響。
項羽大過豪強,因此,項梁一死,楚懷王就並合項羽的軍隊,
想不到,如今,項羽又得罪了上將軍宋義。
若不好好勸一勸項羽,他的性命恐怕不保。
「項羽,今日的局勢和項公在世時完全不同,你還是忍耐,切莫拂逆宋義的意思。」
「呸!」項羽忍不住咒了出來。
「可是,目前他的權力最大……」
「哼。」項羽忿忿不平的哼著。
項羽恨恨的呻道。
他的心里有說不盡的委屈與悲憤。
「項羽,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現在形勢比人強,你根本爭不過姜我。」虞琦也黯然神傷。
他知道再怎麼勸,項羽都不會改變心意,因此,只好把虞姬給搬了出來。
「虞姬……」項羽模模胸口,翠玉溫暖著他的心。
「虞姬……我好想念你……」他喃喃念了出來。
斑大的身影掠過荒野,蹣跚的腳步顯得十分落寞。
淒冷的新月依然靜靜臨照著肅殺的軍營,虞琦仰天長嘆一聲,胸中無限感慨。
落難英雄躍躍獨行的背影好淒涼啊!
第六章
春天一來,蕭瑟肅殺的北國有了神奇的變化。
冰封的大地換上了翠綠清新的顏色,灰蒙蒙的天空也染上了溫暖可愛的色彩。
寒徹骨的溪水開始發出活潑愉悅的嘩聲;林蔭深處也傳來婉轉的鳥嗚。
天曉。駐扎在漳南的諸侯軍已經開始操練戰術,春日的空氣令他們精神大振,雄壯威武的吆喝聲幾乎要震破山河。
年輕的諸侯上軍正在大營中與諸將商研戰略,營外的嘶喝令他露出歡喜的笑意。
不知為了什麼緣故,今天,他的心情侶地愉快輕松。
難道是因為春天的緣故嗎?
項羽暗暗思量著,他那雙生動的大眼也流轉著迷離的歡喜。
驀然,震天的嘶喊一致停了下來,沈靜的氛圍令人納悶。
發生了什麼事?是誰令四十萬大軍全噤了聲?在營內的諸將不禁面面相覷。
「諸侯上將軍。」傳令兵慌急的跑人大營。
「什麼事?」項羽抬眼。
「啟稟上將軍,營外有兩位姑娘……」
項羽右手一舉,制止傳令兵繼續說下去。
「請進來的人帶回去。」項羽不耐的吩咐。
自從鉅鹿一戰揚名立威後,天天都有人送美女來,著實令項羽大感困擾與無奈。
「不,上將軍,沒有人送她們來,是她們自己騎馬來到這兒。」令兵興沖沖的說著︰
傳令兵恭恭敬敬的遞上一只綠色的錦囊。
項羽打開錦囊一看,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朝陽初升,兩名美麗的女子高高坐在兩匹伯色的駿馬上,較年長的那位美艷絕倫,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年紀大約二十來歲,一身湖綠衣裙。
她的發上、臉上、手上、衣上都沾著淡淡的陽光。美麗的臉孔在淡淡金光中益發顯得高貴迷人,四十萬大軍全看痴了。
「虞姊姊,說不定項羽大哥還在睡覺呢。」芳菱悄聲說道。
「胡說。」虞姬輕呻。
「正因為他當上諸侯上將軍,所以才會晚起啊。」芳菱眨眨圓溜溜的大眼,曖昧一笑。
虞姬好奇的轉過頭來看芳菱。
「嘻……」芳菱鬼祟一笑。
「不正經。」虞姬瞪了芳菱一眼。
「虞姊姊,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蔫?」芳菱收起嬉笑,關心的問。
虞姬低首沉思了一晌。
「我的心情十分矛盾。」虞姬咬咬唇,眸中流轉著淡淡的惆悵。
虞姬不禁嘆了一記。
「虞姬!」
遠方響起一記盈滿狂喜的呼喚,英姿煥發的身影隨即奔了過來。
「項郎……」听到這熟悉的呼喚,虞姬不覺有些恍惚。
項郎,真的是她的項郎……
「虞姬!」一身鎧甲戰袍的諸侯上將軍已經奔到了眼前。
「項郎……」虞她的眼楮泛起一層薄扁。
淚眼朦朧中,她看見久別的愛人朝她展開雙臂,當地還來不及思考時,她縴細的身子已被他抱下白馬,他的雙臂緊緊的圈住她,緊得彷佛想把她嵌入他自己的血肉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