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秦成功後,我們就不再分離了喔。」虞姬低低切切的說道。
「我們生生世世不分離。」項羽幾乎要流出淚來了。
他不願意離開她呵。
「對,我們牛生世世不分離。」虞姬鄭重回應著。
湖面的白霧不停的流動變幻,她彷佛看見霧中有一娉婷身影。
是真?是幻?她不由想著。
難道霧中的身影是西施的魂魄!?虞姬驀然顫抖了一下。
她曾把那霧影當成湖神,然而,此時此刻,她卻覺那是西施的芳魂。
莫非,西施真的被勾踐沈死于此湖?虞她忽然感到好冷。
「抱緊我,我冷。」虞她虛弱的吟了一聲。
項羽搜她人懷。
「嗯。」虞姬點點頭。溫暖的懷抱驅走了淒涼的想像,她不再那麼惶恐了。
不,不會的!她和項郎的愛情一定不會像西施和範蠡那般坎坷,他們一定會終生廝守在一起,沒有人能夠分開他們。虞姬暗暗安慰自己。
湖面的白霧流動幻化。
那道身影不知何時已消失了蹤影。
第五章
微弱的夕陽金光照在荒野中一座老舊的瓦舍,屋內不時傳出淒涼的呼喚聲。
「兒呀……我的兒呀……」陷入昏迷狀態的老婦呼喚著遠征的親兒。
虞姬不時擰起濕布擦拭老婦泛黃的額頭。
「虞姬姊。」陳設簡陋的屋內闖入一道窈窕的身影。
「芳菱。」虞姬抬頭看了甫進門的少女一眼,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芳菱探頭望了躺在床上的老婦一眼,隨即又跳回門檻旁。
「虞姊姊,秋水阿姨叫你回家去。」芳菱說道。「她怕張大娘會把熱病傳給你。」
「總得有人照顧她啊。」虞姬雖然十分疲憊,卻依然強打著精神。
自從項羽渡河西征,虞姬便號召許多江東姑娘,為遠征的江東子弟縫制戰袍、戰履,除此之外,她還肩負起巡撫郡內各縣的責任,每當她得知有人需要照顧時,總會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
「可是你已經在這兒照顧她三天,夠了,該回家休息一下。」
不夠。」虞姬的眼楮黯了下來。
「好吧。」芳菱見虞姬心意堅決,便不再勸了。「我這就回去告訴秋水阿姨,說你過兩天才會回家去。」
「嗯。」虞姬頷首笑了笑。
芳菱不敢在屋內多作停留,飛也似的奔了出去。
「水……兒呀,娘要喝水。」雙眼緊閉的老婦發出微弱的磬息。
「噢,馬上來。」虞姬連忙站起來。
驀地,她感到一陣劇烈的暈眩——
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隨之,臉色蒼白的虞姬也倒了下去……
荒垓里,夜幕低垂,風雨漫天。
冷清欲絕的氣氛把夜色點染得愈發詭譎。
表氣森森的氛圍使人感到寒冷,虞姬不禁拉緊了淺綠的披風。
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何來到這兒?
虞姬斂眉沉思︰這地方好怪。
忽地,一道道飄飄如鬼魅的白影從她眼前晃過。
虞姬不由的朝後一退。
她還來不及看清那幾道白影是什麼,它們已消融在荒夜的風雨中。
「不……我不往前走了……」
虞姬听見自己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她連忙轉過身子,朝來時路奔去。
倏地,又是一道道飄飛的白影。
那些白影彷如鬼魅般,不停的旋轉環繞在她四周,她听見許多雜沓紛擾的嘲笑及哭啼。
虞姬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
冷,好冷。
敝,好怪。
驀地。一道白影朝她沖了過來。
她惶恐的搗住雙頰。
正當她要開口驚叫時,那道直沖而來的白影突然被拋了出去,白色的弧線消融在遠方。
霎時,所有白影全都倉皇散去。
虞姬定眼一看,只見幾步之遙的地方立著一道異常高大的白影。
斑大的白影逐漸逼近她。
第五章
幽茫的夜色浮現一張曼憤的臉孔。
散亂的長發華落在白色的胸前,糾結的濃眉連成一線,如火如金的眼楮盛蓄著無邊的憤怒與哀傷。
「項郎!」虞姬大為驚詫。
項羽朝後退了幾步。
「項郎……」虞姬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不可能,她的項郎不會拒絕她的擁抱。
冷清的夜色中響起一記沉緩的悲嘆。
虞姬焦急的問著︰
「虞……」他低沉的聲音好蒼涼。
听到他如此喚自己,虞姬心頭倏然涌止一股不祥的感覺。
自古以來,女子成婚後即以夫姓為姓,以」姓為名,項郎曾開玩笑的喊過她「項虞」,然而,今日這蒼涼落寞的呼喚令她好不安。
「項郎……」她展開雙臂,想要抱他。
斑大的白影卻總是與她保持著距離。
「虞,我是來向你道別的。」他悲涼的說道。
「你要怯哪里?」虞姬驚急的問。
「我要走了……」
「不!,不行!項郎,你究竟怎麼了?」
「虞……」
「項郎……」
「虞……我愛你,我生生世世都愛你……」
白影飄人更深的夜色中。
「不……項郎,你回來……」虞姬邊追邊哭。
驀地,她足下一空,整個身子也斜墜落下。
「啊……」
虞姬慌亂一嚷,驚醒了過來。
觸白所及,皆是水綠的一片。
她模模痛得快要裂開的額頭。
好燙
她一定發燒了。
她想起床,可是,掙扎了許久,仍無法移動柔軟無力的身子。
她伸手撩開綠色的繡幃,雅致的屋內並無人影,唯有案上的鴛鴦香爐冒著裊娜的白煙。
虞姬拉瓏繡幃,兀自發起怔來。
方才的夢境後地不吉祥,她不由的斂斂眉。
她的項郎最討厭白色的衣裳,可他怎會穿一身素白出現在夢里?
不,不會有事的。
虞姬咬咬唇,強壓住不祥的念頭。
項叔父西征之後,勢如破竹,捷報連連,每天都有好消息傳來。
她的項郎英姿煥發,雄威震敵,連咸陽宮中的皇帝來都忌憚他幾分。不,不會有事的。
啊,她病了嗎?她覺得全身像箸了火般炙燙。
她不是在照顧張大娘嗎?怎麼會睡在自己的繡房里?張大娘有人照顧嗎?
啊,頭好痛!
虞姬想著想著,又昏昏沉沈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道熟悉的男磬鑽進她的意識中。
「芳菱姑娘,虞姬的病究竟要不要緊?」那男子听起來十分焦慮。
「公子請放心,大夫說危險期已經過了,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虞姬姊勞累過度,又染了熱病,恐怕得休息好幾天才會恢復。」
「唉,我前天一回到會稽,就听人稱贊虞姬賢德,沒想到她會累成這模樣。」
「虞姬姊常說她是項家的人,照顧出征壯士的家人是她的責任。我勸她休息,她總不肯,所以才會病倒了。」
「芳菱姑娘,往後還要請你多多照顧虞姬。唉,如果不是戰況吃緊,我一定留下來陪她。」
「我不照顧她們怎麼行呢?秋水阿姨听到項公戰北時的模樣,你是瞧見了。唉,她們兩人短時間內部、不了床了。」
項叔父戰死?!
虞姬听得冷汗直冒,立刻驚醒過來。
「芳菱姑娘,我看,項公的死訊還是先別告訴虞姬,免得她傷心,耽誤了病情。」男子的聲音洋溢著深深的關懷。
「不知者無罪,公子請別自責。」芳菱的聲音異常的溫柔。
扮哥!
虞姬悲喜交加的張開雙唇。
「我非走不可了,」男子憂傷的說道。
綠色繡幃被揭了開來,一張黝里莫俊的臉孔探了進來。
虞姬淚眼朦朧的望著許久不見的哥哥,她的唇不停的顫抖著。
「虞姬,你醒了?」虞琦詫異。
「哥哥。」虞姬掙扎著要起身。
「別累著了。」虞琦連忙扶她坐起來。
「哥哥,項叔父是怎麼死的?」虞姬悲慟的問。
虞琦見妹妹已經知曉,便不,再隱瞞。
「原本,項公領導的楚軍每戰必勝,軍中土氣如虹。誰料得到,驚慌的秦二世竟派出帝國內所有的軍隊圍攻項公,秦將意郝在定陶大破楚軍,項公也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