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外頭的陽光燦爛,為什麼我還感到寒冷?
起身輕輕打開窗子,期盼著新鮮空氣能讓我不再感到窒息的痛苦;冷不防那片白玫瑰
園映入眼中,我幾乎是驚得立刻逃離窗口——
我終于明白自己根本擺月兌不了這個夢魘。
即使她走了,卻始終沒真正離開過……
我跌坐在床上,回想著這荒謬的一切。
一向沒吃過虧的我,這回是狠狠的栽了。
被人吃干抹淨,還被騙得不知不覺。
我孟雨柔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
我恨恨地扯出笑,風承烈,可真有你的……
敲門聲又起,艾莉開門走了走來。
「吃點東西吧,雨柔小姐。」她噓寒問暖的態度一如往常,讓我的心注入些許溫暖,
「別忘了你現在要照顧兩個人的身體哦,愈來愈瘦怎麼行呢?」
我只是默默地吃著她送來的餐點。
即使我現在一點食欲也沒,但仍是逼自己將食物吞下。
說的對,我不能任性,再怎麼樣都不該委屈肚里的寶寶。
「唉,這件事對你的打擊一定很大吧?」艾莉忽然輕嘆。
我動作一僵,翻攪的胃幾乎讓我想吐出嘴里的食物。
她緩緩抬起頭,見我已喝掉大半杯的牛女乃,眼里忽然光芒一閃。
「我說過的,你真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哪,雨柔小姐,和溫柔婉約的少夫人是完全不同
性情的人,卻同樣讓人情不自禁的喜歡上……」
「艾莉,你想說什麼?」我忍不住皺起眉。
她的話太詭異,讓我感覺不舒服。
她沒回答我的話,只是站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子,輕道︰「少夫人最喜歡白玫瑰了,
少爺為了她,特地建了一個玫瑰園,還請園丁每天細細呵護照料著,耗費好大的時間和工
程呢。」
「別再說了。」我放下餐具,再也食不下咽。
我不懂她為什麼突然對我說這些話,她明明知道我不愛听,又何必刻意提起我的痛處?
今天的艾莉太奇怪了。
隨後,她轉過頭對我一笑,「我每天都會剪一束玫瑰到她房里;你知道嗎?雨柔小姐,
我最喜歡看著少夫人抱著白玫瑰時的笑容,好滿足,好美麗——」
艾莉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回憶起了什麼而笑著。
那笑容卻讓我顫栗。
只因那抹甜蜜的笑容里,有著明顯的、藏不住的戀慕——
不該出現在艾莉的臉上啊。
她對伊蓮娜……我因這樣的想法而心驚起來。
艾莉關上窗子,緩緩朝我走來。
我卻備感壓迫,心中突生的危機意識告訴我情況不對。
然而甫一起身,一股莫名而不尋常的暈眩讓我腳步顛簸。
「不可以唷,雨柔小姐,你應該要好好睡一覺的。」艾莉清秀的臉上掛著笑,眼神精
亮無比。
「你……」我驚懼地瞪著她,又看向桌上的餐點,頓時全明白了。
她下了藥?但這是為什麼?
「唉,為什麼你們總是不懂?」艾莉的神情變得黯然,幽幽嘆息,「你們眼里只有少
爺,為什麼總不正眼看看一直陪在你們身旁的我呢?」
我張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耳里所听到的——
只是愈來愈沉重的眼皮逐漸不听使喚地閉上。
我軟軟地向後倒,仍咬著唇,努力保持清醒。
「這不能怪我的,都是少夫人的錯呀。」我感到艾莉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臉,「她怎麼
可以懷了少爺的孩子?她明明知道我那麼在乎她……」
「你……你說什麼?」我駭然問出聲。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
「我只要一直看著她幸福的笑容就夠了,可是她不該懷孕!」艾莉的眼神忽然變得狂
亂,「怎麼可以?我不能容許她和男人有了孩子!那不是我所喜歡的少夫人啊。」
說著,她忽又笑了起來,「只要孩子沒了,少夫人就還屬于我——我只是很輕、很輕
的一推而已,因為我舍不得讓她太痛……」
我再也說不出話來,腦中哄亂一片。
不是的,這不是我熟悉的艾莉……
「你也一樣啊,雨柔小姐,為什麼感受不到我的心呢?每次看著你和少爺恩愛的模樣,
我就好嫉妒——卻還得做戲地假裝很為你們開心……」
我感覺她的聲音愈來愈遠,昏沉的腦袋幾乎已無法集中注意力。
她瘋了,瘋了——
「放……開我……」我用盡力氣只能吐出這三個字。
「我不會放的,雨柔小姐,我已經失去了少夫人,只剩下你了……」
在失去意識前,我只能听見這微弱的聲音,隱約飄入耳里。
我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充斥著不安和黑暗。
想醒來,卻睜不開眼。
在現實和幻境中游走,我迷惘地徘徊,找不到出口。
我听見了聲音,很輕很細的呢喃。
彷佛在遙遠的一端,卻又好似近在耳畔。
看不到影像,卻感受得如此清晰。
細膩的觸感撫過我的發,蜿蜒而下。
是令人顫栗而想抗拒的。
心慌欲逃,卻動不了。
頭痛欲裂,身子冰涼,又燥熱無比。
聲音也被凍結,虛軟無力——
前方依稀有點點亮光,卻抓不住。
隨即,又一波黑暗淹沒。
隱約,傳來巨響,將我拉回些許神智。
不同的聲音交錯,愈加清晰。
靶覺身子被搬動,沉睡的感官知覺開始蘇醒。
低吼聲,好熟悉。
逐漸增強的亮光緩緩驅走了黑暗,我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烈……
當我終于能睜開眼,不知已過了多久。
模糊的視線逐漸轉為清晰,一張陌生的臉孔出現在我面前。
我眨著眼,環視這間房,寬敞、潔淨,由窗外透射而入的陽光讓空間溫暖明亮,卻仍
掩不住一股淡淡的、飄散在空氣中的特殊氣味。
我滿心疑惑;我怎會在這里?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艾莉呢?
她的臉孔浮現在腦海,我心一悸,心情復雜萬分。
怎麼會呢?我仍不敢相信我所得知的真相。
「這里是醫院;你的藥效已退,感覺還好嗎?」那陌生人走近我,「我是醫生,你現
在的身體非常虛弱,需要補給營養才行……」
說著,他有些遲疑地看著我,「你能明白我的話嗎?」
「我听得懂,醫生。」我用流利的意大利語回答。
「非常好。」他滿意地點頭微笑,「我還以為得等你丈夫回來,我們才能溝通呢。」
「丈夫?」我因這字眼而皺眉。
「哦,是風先生。」這位年輕醫生很有耐心地向我解釋,「是他把你送來醫院的——
可惜你沒瞧見他緊張的神情,你們感情真是好。」
聞言,我只是低頭不語。
烈提前結束行程回來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伊蓮娜、懷孕、艾莉……一連串的事已讓我精神疲憊不已。
「還有,我們診斷的同時發現你已懷有身孕,正準備向你丈夫道賀……」
「不要!」我心悚然一驚,反射性地輕喊。
醫生訝異地住了口,視著我。
「呃我……我的意思是……我想……我想親自告訴他這個消息……可以嗎?」驚覺自
己的反應過烈,我掩飾地努力讓僵硬的嘴角揚起自然的弧度。
「啊,這是當然。」醫生立刻不疑有他地點頭,「那你好好休息。」
直到他轉身離開病房,我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輕輕下了床,頭還有些昏眩。
我支著牆想站起身,同時听見門被開啟的聲音,甫一抬頭,便落入一個堅實的熟悉懷
抱里。
「你在做什麼?怎麼不好好躺著?」烈輕斥著,將我重新抱回了床上。
鼻端嗅著他身上的氣味,想起了有個女人也曾這樣被他摟在懷里輕柔呵護著,我忽然
心酸起來。
罷才醫生的話猶在耳際︰正準備向你丈夫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