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哥哥,你……你真的不再睬我了嗎?」她怯生生的開口問道,只盼能重新贏回展靖白對她的善意。
展靖白在心底輕嘆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楮,「你找我何事?」他的態度仍是那樣的不冷不熱,讓宮冰雁怎麼努力也無法穿透那道藩籬,走進他的心靈深處。
「我……」宮冰雁猶疑了半晌,方才咬牙強迫自己擠出聲音,「我希望你……你能重新接納我,和我回到以前那種關系!」
展靖白笑了,笑容里卻帶著幾許嘲謔的意味,「冰雁,你不是太天真,就是太虛偽,你以為我們還能回到過去那種關系嗎?就算能,而過去那種關系真能滿足你嗎?」
「我……」宮冰雁神情一窒。
「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偉大,偉大到了可以忘了滅門之恨,而和仇人,仇人之女握手言歡,談笑風生的過一輩子嗎?」
爆冰雁蹙起了眉端,心又開始揪在一塊。「這麼說來,你是執意要報仇了?你……你可有把握打敗……奪命閻君?」
「沒有。」
「那……你還去?」宮冰雁顫聲問道。
展靖白定定地望著她,「你希望誰死?」
爆冰雁臉色猝變,情緒倏然崩潰了,「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來刺挑我?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怎會希望你死!」她不勝激動的嚷道,顆顆晶瑩的珠淚成串滾落,「可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啊!我也不願他有事啊!」
「那……你要我如何?」展靖白淡淡地揚著劍眉,態度沉著冷靜,絲毫不受宮冰雁激昂悲絕的態度所影響。
爆冰雁霍然沖到床榻前,神情劇烈的抓著他的手,「靖哥哥,我求你放棄尋仇好不好?我們離開中土,到海外去,把一切的恩恩怨怨都丟掉好不好?我會用一輩子的愛來補償你,撫平你的傷口的……」她淚光瑩瑩的哀求道。
展靖白輕輕掙開了她的手,「你不必求我了,還是直接把我毒死吧!」
爆冰雁如遭重墼般地連退了三步,她臉色蒼白而淒厲,一雙清靈的黑瞳盈滿了淚水,「你寧願我毒死你?」
「不錯!」展靖白淡淡地撇了撇唇,「你今天不是背負了毒殺我的任務嗎?」
「沒錯!但……」宮冰雁珠淚盈盈的咬緊了牙齦,「我還是下不了手,可惱你卻一點也不領情,一點也不知道我心頭的苦,像個無情無淚的木頭人,淨說著狠話來打擊我……」她悲憤酸楚的搖搖頭,「我真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對你死心,為什麼總是把自己弄得那麼淒慘,被你傷透了心,還無法恨你……」
展靖白暗暗在心底發出了一聲更為沉重的嘆息了,但,他卻面無表情的對宮冰雁說︰
「我寧可你恨我,也不願你愛我!」
爆冰雁的心被他這句話敲得支離破碎,但,她還是無法對冷漠絕情的展靖白使毒,所以,她只好掩著臉,傷心欲絕的推門而出,任瘋狂的淚水,隨著她踉蹌的腳步,一路飛灑,沖出了景騰客棧。
當宮冰雁沖出去之後,一道淡綠色的人影閃進了展靖白的房內,她是宮冰雁的師父「辣手仙姬」屠韻娘。
「你太狠了!」她冷冷地指責著展靖白。
展清白淡雅地笑了笑,「不狠,怎能令她死心?」
屠韻娘神色微微一凜,隨即又從鼻孔里冒出一聲冷哼,「你以為她真會對你死心?眼睜睜地看你娶別的女人,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共效于飛?」她緩緩搖頭,「不,除非你死,否則……她永遠也不會對你死心的,他爹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
「我該死?」展靖白慢聲接口道。
「不錯!」屠韻娘眼中閃爍著一抹詭異的光芒。
☆☆☆
曉色雲開,晨風徐徐。
齊雲山一片寧靜,寧靜得十分詭譎。
展靖白知道這種格外沉寂的氣氛,只不過是一種密雲待雨的序曲,一種假象,一種廝殺前的靜態。
丙不其然,剛經過一池溫泉,進入一座密林,買命莊的左判官「哀無命」就半途攔截,對他頻頻出招,下手又狠又辣,直取他的要害。
展靖白左閃右飄,避開了十招之後,唐傲風霍然現身,迎向了「哀無命」,兩人掌影翻飛,斗得飛沙走石,風雲變色。
展靖白繼續前進,繞過了一座陡峭的危崖,進入一片微微內凹的草地上,又遇上了右判官「悲無命」突擊,交手不到三招,冷墨已疾如閃電地飛奔而至,與「悲無命」纏斗在一塊,兩人各出絕招,一時金鐵交嗚之聲,不絕于耳。
展靖日乘隙,再度施展輕功,以「沾衣十八跌」的身法,撂倒了沿途攔路的嘍,順利地來到了買命莊總壇之前的廣場上。
戴著阿修羅面具的奪命閻君,站在兩扇銅門前的石階上,發出一陣刺耳而令人不舒服的怪笑。
「展靖白,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你的義父,看你還敢不敢跟我玩硬的?」
展靖白目光閃了閃,從喉頭發出一聲尖銳的冷笑,「沈軻,天下沒有拆不穿的諾言和把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是奪命閻君宮清嵐的替身嗎?」
沈軻,清嵐山莊的總管,索性摘下了面具,目光猙獰而充滿了殺機,「你既然掀了底,你就別想活著離開齊雲山!」話猶未了,他飛身而起,勁風颯然地撲向了展靖白。
展靖白默運玄功,身形滴溜溜的一轉,以「月兌袍解甲」的手法,避開了沈軻狠絕火辣的攻勢。
沈軻一擊未中,跟著亮出了一柄骷髏剪,左揮右劈的攻向了展靖白。
展靖白冷傲的笑了笑,只閃不攻,連連避開了他凌厲不絕的攻勢。
就在展靖白以一記「金鵬振翅」的手法,避開沈軻掃向下盤的招式時,一道銀灰色的人影風馳電逐地閃了過來,以一把輕巧的折扇,倏合倏分,輕松自如地和沈軻交手。
那個人是特地趕來壓陣的寧陽侯狄雲棲。
展靖白又再過了一關,他輕吁了一口氣,步上了台階,推開了紫銅門,走了進去。
爆清嵐仍舊坐在他的特制輪椅內,看到展靖白,他只是輕輕撇撇唇,輕輕說了一句︰「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展靖白淡淡的答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展靖白不徐不疾地說出了宮清嵐的破綻,從聲音、掌印,和密室中的畫像,他毫不保留的點了出來。
爆清嵐的表情十分古怪而復雜,他緩緩捻著須髯,逸出了一絲苦笑,「沒想到你如此機敏深沉,如此沉得住氣,居然能屈身事仇,在我面前作戲作了八年多。」
「我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你不也曾在我父母面前,我師父面前,以及我面前,乃至武林同道面前作戲嗎?」展靖白語音平穩低沉的反擊道。
爆清嵐渾身一顫,好像突然老了好幾歲般,神色悵惘而消沉。「我雖然曾經在你面前作戲,但,我卻也對你用了真情,尤其是你愈大愈像你母親,我突然真的好希望你是我的兒子,你能忘了血海深仇,甚至,你能娶冰雁為妻,讓我曾經破碎的夢想,在你和冰雁身上找回來,以補償失去你娘的痛苦,可是……」他眯起眼,神情又變得十分冷煞而凌厲,「你卻不听話,像你娘一樣,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意……」
「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太美了。」展靖白神情冷然地盯著他,唇角掠過一絲嘲謔,「你真以為我能甘心讓你擺布,做個不忠不孝的傀儡,置父母的深仇,社稷的安危而不顧?」
「所以,你找上了買命莊的總壇,訂了十場賭局,目的就是要逼我和你對峙,和你勾心斗角,一步一步地將我逼出格面。」宮清嵐語音森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