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容,你一向最守時,今天怎麼一反常態,足足遲到了四十分鐘?」
「對不起,我是為了給你和采晴準備兩盒小點心,以解不時的口月復之饑,所以……」丘斐容順手遞出了那兩盒精心制作的點心盒,「才會遲到的。」
自詡為美食專家的余盛仁立刻反客為主,興致勃勃的打開了其中一盒,「哇!有銀絲竹笙,甜酸雙味卷,還有白玉石榴,翠玉涼卷,嘖嘖……」他貪婪的猛咽了一口口水,一臉「紀顫抹調」的饞相。
對他蓬勃發展、直線上升的體重愈來愈感冒的沈丹霓,趕忙搶回那盒色澤鮮美,令人食指大動的點心,送到璩宋晴手上「嚴加看管」。
「干嘛!看看都不可以啊」余盛仁沒好氣的咕噥著。
「我是怕你的眼楮也流口水,有礙觀瞻啊!」沈丹霓朝他刁鑽萬狀的昂起了下巴,「你要是怕你的五髒廟鬧革命,你可以先教服務生到廚房端碗餿水陽上來,幫你開胃開胃!」
「不必了,有你這麼厲害的未婚妻在一旁大肆破壞我吃飯的雅興,我看我……」余盛仁悶悶的指著自己,「遲早會像宮澤理惠一樣得了厭食癥。」
「好了,你們小倆口可不可以暫時休兵,別又為了吃飯這種小事,做無謂的口舌之爭。」雷修奇又開始出面扮演苦口婆心的魯仲連了。
「說起吃飯,我倒是有點餓了,」身懷六甲的汪碧薇看了看腕表,「都已經快八點了,小季這個遲到大王怎麼還不出現?」
體貼入微的麥德夫立刻拿了一塊白玉石榴給汪碧薇「充電」一下,「再等五分鐘,小李再不來,我們就點菜吃個痛快,管它會不會失禮!」
「我同意,最好把菜都掃光光,讓他這個沒有時間觀念的家伙添盤子洗臉!」余盛仁欣然響應。
「怪不得我的耳朵頻頻發癢,原來是有人在說我的壞話?」姍姍來遲的季慕飛終于出現了,神采奕奕的他,手臂上還「掛著」那位穿著入時、嬌嬈動人的方詠婷。
季慕飛並不想以這種惹人側目的親密姿態,和方詠婷出現在所有老同學錯愕震動的注目下。
無奈,自以為是在參加選美大賽的方詠婷,先是浪費了不少時間在她的臉上涂涂抹抹,大作彩繪,跟著又費了不少工夫耗在挑三揀四的穿衣上,弄得他煩不勝煩,差點沒咬著牙關拂袖而去。
好不容易等她大小姐終于盛裝出門,偏偏愛美的她又不甘寂寞的坐在車內,拿著粉盒、眉筆繼續「畫蛇添足」,並意猶未盡噴上比汽車芳香劑還嗆人的濃烈香水,弄得他不得不打開車窗,呼吸幾日清新的空氣,以免有香精中毒之虞。
在車潮如流的南京東路沖鋒陷陣,殺出重圍,抵達廣翰居之後,她這位把自己打扮得既搶眼又養眼的天之驕女,又熱情如火的像只黏人的貓咪,親昵地擁著他的胳臂,大獻噴火女郎的萬種風情。
季慕飛馬上蹙起了眉峰,本能地想甩開她的手,但,一思及今晚所兼具的「特別任務」,為了讓他和丘斐容的感情能早些撥雲見日,柳暗花明,他只好硬生生的按捺下了,任方詠婷這個火力四射的蓄電瓶,堂而皇之地勾著他出場。
而效果果然不凡,一下子就讓原本還熱鬧滾滾的廂房,陷入了氣氛詭異的沉寂中。
所有的人好象突然破人點了啞穴,表情瞠目且怪異萬分,而心緒紛亂的丘斐容卻在淒冷黯然的悲哀中,保持著她低落酸楚的靜默。
小季,這就是我要你仔細思量的「後果」嗎?你給了你自己轉圜的空間,卻也給了我無處喘息的致命打擊啊!
「怎麼?你們怎麼突然都不講話了?」方詠婷愛嬌的眨眨眼,「莫非是不歡迎我這個多余的……」她煞有其事的轉動著眼珠子,數了數廂房的人頭,「第九者。」
雷修奇率先恢復了他的應對能力,「呃……沒這回事,我們的聚會一向是不拘小節,歡迎大家攜伴參加的。」
「只是小季一向都是只身赴會,從未帶人來參加過,所以……」麥德夫「多余」的補充著,「我們才會有……這種招架不住的「驚喜」。」他刻意加重了驚喜二字。
季幕飛心中雪亮,明知道此舉可能會引起這班老同學的「公憤」,成為他們共同鎖定的「終極鏢靶」,但,他還是抱著破爹沉舟的決心,為自己戴上了灑月兌自如的面具,和方詠婷雙雙入座,繼續在眾人暗潮洶涌的注視中,硬著頭皮演下去。
其實,他也不用傷神該怎麼演這出別具苦心的「試情記」,存心攪局也存心來和丘、璩二人別別苗頭的方詠婷又吱吱喳喳的搶著發言了︰
「本來,小季是不想帶我來,他認為時機尚未成熟,可是我硬是不依,跟他撒嬌了好半天,他才勉強同意帶我出席,反正……」她搔搔她那一頭漂染過的紅發,「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嘛!」
沈丹霓聞言,幾近作惡地偷偷向顯然也有點感冒的璩采晴吐吐舌頭,扮了個反胃的大鬼臉。
「不知小姐你貴姓?我們該怎麼稱呼你比較恰當?」麥德夫彬彬有禮的輕聲問道。
她不等季慕飛介紹,又自顧自地扮演聒噪又搶盡鋒頭的小麻雀。「我姓方,名詠婷,歌詠的詠,亭亭玉立的事,再加個女字邊,我爸爸是巨豐集團的負責人方運升,他跟小季的舅舅是交情匪淺的八拜之交,所以,小季和我才會有緣千里來相會。」
余盛仁一听,立刻不客氣的瞪了緘默不語的季慕飛一眼,好個只有鈔票還可以的千金大小姐!然後,他又勉強地堆起笑容,轉向了同樣令人「嘆為觀止」的方詠婷。
「方小姐,百聞不如一見,我在凱博金融證券中心上班,早听過你的大名了,也……」
「等等,你別叫我方小姐,怪生疏的,」方詠婷不容分說的打斷了他,「你還是叫我詠婷吧!或者是小婷也可以,小季……」她媚態橫生地瞟了季慕飛一眼,「他都是這麼叫我的。」
沈丹霓受不了,她趕忙拉開嗓門叫服務生送上menu,沒想到方詠婷連這種事也搶著當女主角。
「我來點,我來這里用過餐,知道什麼樣的菜色最好吃了。」
于是,這場令人期盼的聚會,就在方詠婷喧賓奪主又聒噪不休的表演下,成了一場極為掃興又氣氛尷尬的獨角戲。
一伙人食不知味地吃著方詠婷擅做主張所點的菜,又沒精打采的跟著滔滔不絕的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漫應著。
而騎虎難下的季慕飛,不知道偷偷打量了總是默然無語的丘斐容多少遍了,對于她和平常一樣,又好象有些不同的沉靜,他神思不寧的一再反問著自己,他有沒有做錯?丘斐容對他到底有情還是無意?
吃了半飽的方詠婷又有新的余興點子,她像發現新大陸的人一般,從牆角拿出那把余盛仁刻意帶來的吉他,纏著季慕飛表演他最拿手的絕活。
拗不過她的死攪蠻纏,孤注一擲的季慕飛只好萬般無奈的拿起吉他,熟稔的撥動了幾根琴弦。
「你想轉什麼?把「悲傷留給自己」?還是「無言的結局」?」他意有所指的笑問著比牛皮糖還黏人的方詠婷。
「才不要,我要听你唱「closetoyou」,「always」,還有……」方詠婷玩起KTV的點唱游戲。「伍思凱的「最愛是你」!」
「我也想點歌,」沈丹霓也帶著一臉批判的神情插上一腳。「點巫啟賢的「太傻」。」說著,她蓄意看了默不作聲,專心用膳的丘斐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