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跟你的關系絕對不同,我可以強烈的感受到你們之間的感情異于尋常。」
「好了,別瞎猜了,她跟我是什麼關系,對你來說並不重要,是不是?」雷修奇故作輕快的笑道。
璩采晴噘奇小嘴,頗有埋怨的斜睨著他,小聲咕噥著︰
「誰說不重要!」
雷修奇臉上的肌肉痙攣了一下,渾身緊繃的他似乎有點激動得把持不住自己的防線,在倉皇重,他以一種幾乎夸張而尖銳的笑聲來掩飾萬馬奔騰的情緒,「好了,采晴,你的重心似乎放錯了地方,你應該把全部的心思都擺在聯考上,而不是放在——關心我這個「大哥哥」上。」他故意加重「大哥哥」這三個字,「別忘了,你父母對你的期望很高。」
璩采晴認真的凝視著他,「我會好好用功的,我一定要考進台大。」她靜靜的說。
雷修奇心頭又是—陣翻攪,「不一定要台大,別的學校也不錯啊!你應該以選系為優先考慮的方向。」他艱澀的苦笑道。
璩采晴固執的緩緩搖著頭,「不,我一定要考上台大。」
「為什麼?為了虛榮心?還是台大真的那麼高人一等嗎?」雷修奇想盡辦法要岔開敏感又令他決招架不住的話題。
「不是,因為我想做你的學妹。」璩采晴坦率的說,一下子又把問題兜到中心點,一舉攻進了雷修奇岌岌可危的心防中。
雷修奇苦笑連連了,「采晴,你——」
「你不喜歡我當你的學妹嗎?」璩采晴嬌嬌柔柔的笑道。
「我——我當然喜歡了。」雷修奇避開了她那黑白分明、皎若辰星卻幾乎快令他無處喘息躲藏的一對美眸。
璩采晴深思地望著他,發出一絲幽柔若夢般的嘆息了。
「雷大哥,你知道嗎?真正在玩捉迷藏的人是你,不是我。」
雷修奇全身掠過一陣強烈的震顫,「我——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他生硬的說。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願意承認?」璩采晴一針見血柔聲的問道。
雷修奇有微怒了,他沉著臉瞪著她,「采晴,你!」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們繼續討論數學可以了吧!」璩采晴笑容滿面的說,露出一對俏皮慧捷的小梨窩。
雷修奇望著她那慧婕、純真而又甜美的笑容,心底涌現了一淒愴和溫柔,然後,他抑郁的在心底深處發出了一聲無言的嘆息。
那雙漂亮濃挺的劍眉又拉攏了,炯炯有神的黑眸里閃爍著陰郁幽冷而復雜深奧的光芒,而他的神情是那樣地深沉悵惘,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或掙扎著什麼?!
第三章
汪碧薇洗洗水彩筆,拿出調色盤,正準備著色時,啁啾的門鈴聲便響起了。
她放下畫筆,拉開門扉,接著,一抹驚奇躍進了她那明亮清澈的跟眸中。「賣豆腐,是你?」
麥德夫溫文的淡笑道︰
「你覺得我來得太冒昧了嗎?」
「怎麼會?只是有點受寵若驚而已。」汪碧薇落落大方的說,並微微側身請麥德夫進來。
麥德夫細細打量了這間小巧精致又清爽怡人的雅室。
「你的房間布置得很好,滿有你的味道。」
汪碧薇倒了一杯汽水給他,「什麼味道?雪碧,••還是七喜?」她開玩笑的說。
麥德夫喝了一口汽水,「不是,是黑松,清香怡人又‘古意’盎然。」他慢條斯理的淡笑道。
「謝謝,我還以為你會說‘巴拉松’呢?」汪碧薇俏皮的笑道,在深沉、斯文、內斂靜默的麥德夫面前,她顯然是活潑明朗多了,不像在雷修奇面前那樣溫婉嬌怯又小心翼翼。
麥德夫聞言不禁莞爾,「你要真是巴拉松,我這‘賣豆腐’的可要對你敬鬼神二遠之了,要不然。我的豆腐沾上了農藥,誰還敢上門惠顧啊!?」
「你可以把豆腐全部送給小季啊!」汪碧薇月兌口而出,然後,她和麥德夫都笑了,笑得清朗愉悅而默契十足。
「我看,今晚他耳朵又要開始癢了。」麥德夫溫吞吞的打趣道。
「他有哪天耳朵不癢啊!」
「說得也是,這就是相識滿天下的後遺癥。」麥德夫又喝了一口汽水,「所以,孤獨閉塞的仁也有他的好處,至少——耳鳴長繭的機會比別人少多了了。」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汪碧薇抓出他的語病,雞蛋里挑石頭。
麥德夫想沉思了一下,「你認為我是這樣的人嗎?」
汪碧薇側著腦袋想了一會,「好象是,又好象不是。」她說得模稜兩可的。
「怎麼講?」麥德夫目光閃閃的緊瞅著她說。
汪碧薇柔柔的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說︰
「你呀!是一本深奧難懂的哲學書,喜怒哀樂不形於色,但——你並非木訥沉悶,你也有溫和、幽默、犀利的一面風采,只是——你很懂得掩藏自己的光芒,像個冷靜過人的觀察家,用你沉默的智慧看盡賓滾紅塵,人生百態。」
麥德夫把動容和震愕藏在心底深處細細咀嚼,他對汪碧薇露出了不置可否的微笑。「我想——你才是一個心思細膩的觀察家,或者,喜歡畫畫的人,大郎有一顆縴細善感的心,所以才能畫出干奇百怪的人生風貌!」
汪碧蔽震懾的望著他,「我今天才發覺你很會說話。」
「話不在多,在精,沉默有時候是最好的語言。」麥德夫含蓄的笑道,很有古代讀書人耶股文縐縐的味道。
汪碧蔽細細品味他的弦外之意,對於麥德夫充滿哲思的智慧和內涵更有了另一番深刻的體會和敬意。
「你今天又怎麼有空上台北來?」她笑著轉移話題。
麥德夫和汪碧薇一樣都是高雄人,只不過,麥德夫去年自台大電機系畢業之後,便以相當優異的成績考進了清華電研所,自此,他泰半的時間都侍在新竹風城,如非必要,他是很懶得上台北來。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是個沉穩樸實、淡泊寧靜、喜歡簡簡單單過日子的人,所以,踫上假日,他寧可待在校風純樸幽靜的清華圖書館看書,而不喜歡上台北,忍受那種日趨浮華奢糜的文明空氣,他覺得那對自己的身心都是一種無形的污染和0戕害。
這也是他當初會舍台大就清華的最大因素,只是余盛仁等人無法理解,還猛指責他是臨陣背約,琵琶別抱!
「哦,我今天到重慶南路的三民書局找幾本最重要的參考書籍,後來到學校去拜望系主任,找他聊聊吃晚飯,分了之後,我想還有—點時間就直接彎過來看你了,」麥德夫難得有「如此」忸怩不安的時候,「——希望沒有打擾你,影響你的生活作息。」
「沒有。」汪碧蔽搖搖頭,嫣然一笑,「我本來沒事想為上星期畫的—幅駿馬圖上色的,你一來,我有聊天的對象,就不必靠畫畫排遣無聊的時間了。」
「我可以看看你的畫作嗎?」
「可以呀!」汪碧敲慨然允諾,連忙把放在書桌上的絹紕拿過來,並遞了幾本素描薄傍他,「請你多多指教,別忘了惠賜寶貴的意見。」
麥德夫訝然一笑,他逐件品賞著,看得非常仔細認真。
「你的潑墨畫愈來愈有自己的風格了,瀟然飄逸又韻味天成,就像你的人—樣!」
汪碧薇的臉微瀲發熱了,「有嗎?你別給我灌迷湯,我可是會當真的!」她嬌嗔的半開著玩笑。
麥德夫卻一本正經的淡笑道︰
「我這個人從不灌人迷湯,最多只是加點香料而已。」
「謝謝你多余的解釋,我的虛榮心又開始萎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