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詠宜的心湖里掀起一陣復雜而微妙的浪濤,「換言之,你還要繼續考驗饒見維對你的真心誠意?」
裴斯雨飄浮的笑了一下,「或者應該說是考驗我自己吧!」
蔣詠宜心頭一凜,她審慎的瞅視著裴斯雨那張乾淨清雅而楚楚動人的臉龐,猶豫掙扎了好半晌.才幽幽然的開口問道︰「斯雨,你告訴我一句真心話,你——愛饒見維嗎?」
裴斯雨低眉斂眼的沉思了好一會,才輕輕回答這個其實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也許是吧!」
「也許是吧!一蔣詠宜怪聲怪氣的嚷著,「斯雨,你知不知道你的口氣有點勉強?」
裴斯雨溫文一笑,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詠宜,你別逼我,別急著替饒見維打抱不平。我會這麼說,完全是因為我心里仍存有一絲的猶豫和不安,我知道饒見維的條件很好,對我更是好得沒話說,而我也非常欣賞,甚至可以說是滿喜歡他的,但,我不知道這種欣賞、心動、喜歡的感情是不是就是愛情,在我尚未確定之前,我寧願把自己包裝得冷淡矜持一點,也不願活在自欺欺人的虛幻中,編織著曼蒂克,卻一點也不實在的迷夢。」
蔣詠宜的心弦震動了一下,「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人在福中不知福?還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低嘆了一聲,「唉,像饒見維這種條件優異的人中龍鳳,像饒伯母那種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婆婆,你意然還婆婆媽媽、挑三撿四的,真是暴殄天物,有福不會享。」
裴斯雨好笑的轉動了一下眼珠子!淺笑盈盈中流轉著無限嬌柔而動人的風華。「你別替饒見維叫屈,也別替我窮操心了,所謂姻緣是天注定的,而男女之間的感情更是講求緣分,是我的就跑不掉,不是我的也強求不來,何不讓一切順其自然呢?」
「順其自然?」蔣詠宜不以為然的挑眉說︰「你把人家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吊在半空中,還害人家的母親愛莫能助的坐在一旁乾著急,你這個鐵石心腸的禍水紅顏,還好意思說這不著邊際的風涼話?!」
「看來你不僅是大大的欣賞著饒見維這個萬中選一的人中龍鳳,連人中龍鳳的媽媽你也是傾心萬分;順眼得不得了。」
這句促狹逗趣的玩笑,竟讓一向灑月兌大方的蔣詠宜雙頰飛紅,坐立難安了。「我……我只是很欣賞饒伯母那堪稱大廚的絕妙手藝啊,再說——她那麼和藹可親,一點長輩的架子都沒有,又那麼幽默風趣,像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對象、好婆婆,你若不懂得珍惜把握,將來一定緩 侮莫及的。」她扭怩不安、緊張的神態讓裴斯雨失笑連連。
「我又沒說我會放棄饒見維啊!你干嘛這麼緊張呢?」她嫵媚生姿的淡笑著,「沒想到,你這麼擁戴饒見維,看來,當年他不但在電動玩具上折服了你,更一並贏得了你的心。」
言著無心,听者有意,不知怎地,蔣詠宜這個自詡灑月兌自在的女中豪杰居然又臉紅了。所幸,啁啾悅耳的門鈐聲適時響起,而急著起身拐到前廳開門的裴斯雨不曾發覺到她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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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斯雨在星期一早上收到了賀之曛的回函,那是一張印刷精美、設計典雅的邀請函,上面只有簡單的幾行字︰
艾老師芳鑒︰
小犬承蒙你關愛指導,無限感激。
至於我這個失職又慚愧的父親,不願與你紙上談兵,但求會面時再做進一步的溝通。
謝謝你的當頭棒喝,我猶如醍醐灌頂,受益匪淺。
在此,我這個誠惶誠恐的父親敬邀你於星期三(十二月十四日)晚上七點半在中山北路三段金碧嵐西餐廳用餐會談。
我會洗耳恭听,虛心受教的。
一個同樣憂心如焚、深感事態嚴重的父親
賀之曛敬筆
裴斯雨深吸一口氣,慢慢收起那張邀請函,決定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去見賀之曛,讓他撤撤底底的的事態到底有多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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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北路金碧嵐西餐廳.
裴斯雨推開那扇古色古香、充滿異國浪漫色彩的雕花玻璃大門。
在服務生殷勤有禮的招呼與帶領下,嬝嬝婷婷地走向最靠角落,設計得古典雅致又極具密性的席座。
隨著她的到來,原先坐在那里優閑喝著冰開水的男客人,立刻起身,斯文儒雅的臉上綻出了淡淡卻不失誠摯的微笑。
「裴老師,請坐。」
眼前這個儀表堂堂、渾身上下充滿書卷氣的男人,就是聲名狼藉的賀之曛馮?他文質彬彬、氣質出眾的倒像個青高自忤、不染塵煙的讀書人,完全沒有商人那股狡猾俗氣的銅臭味。
她勉強壓下那份驚訝震愕的感受,落落大方的就坐!並依對方的建議點了一客小丁鼻牛排。
當服務生彬彬有禮的退開後,她迫不及待的急著切入正題,因為,她從來不認為西洋人邊吃邊聊的餐桌文化,能真正解決什麼問題,尤其是那種特別麻煩棘手的難題。
「賀先生,謝謝你抽空請我吃飯,我並不想做個失禮的客人.但我認為我們應該節省不必要的寒喧和客套,把時間用在討論如何教育賀宇庭的重點上,你以為如何呢?」
打從這個美麗縴柔、氣質高雅月兌俗的裴老師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譚克勤這個代表出征的冒牌家長,視覺神經就失去了控制力,驚艷不已的感覺仍緊緊揪住他的呼吸,讓脈搏的跳動呈現著錯亂無章的現象。
而這位絕美出眾的女老師顯然有一張能言善道的小嘴,這種又美又有個性的小女人絕對符合賀之曛那個獵艷高手的品味。
想到賀之曛所錯過的,他這個暫時代打的冒牌人物,腦中迅速形成了一個極端好玩有趣的錦囊妙計。
一抹奇妙而神秘莫測的笑意慢慢浮現在他熠熠生輝的眸光深處,但,他卻對裴斯雨裝出一臉的愧疚。
「裴老師,我非常贊同你的意見,只不過……」他遲疑的頓了頓,面有難色的說︰「我並不是賀宇庭的爸爸,我姓譚,我是他爸爸賀之曛的朋友。」
裴斯雨迅速變了臉,「什麼?」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她那一雙水靈靈、此刻卻燃燒著晶瑩火花的美目。
面對著即使生氣時亦美得奪人心魂的裴斯雨,譚克勤仍老神在在地維持著他鎮定自若的功夫,他笑嘻嘻的撇撇唇,「裴老師,你先別急著對我發火,畢竟——我只是受人之托,不得不忠人之事,真正該罵、該譴責的主角應該是賀之曛那個目中無人的狂夫。」話甫落,他眼明手快的起身,攔住了欲掉頭走人的裴斯雨,「等等!裴老師,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願意將功贖罪,幫你出點子,反將賀之曛一軍。」
裴斯雨心頭一震,她懷疑的揚起一道秀眉,「你為什麼要出賣賀之曛,你跟他有仇嗎?」
「沒仇,只不過——看他有點不順眼而已。」譚克勤神閑氣定的笑著說。
裴斯雨咬著唇,猶豫了好一會,最後,終於決定坐回原位,靜靜聆听著譚克勤笑吟吟地獻上他的絕妙好計。
於是,整個游戲規則就在譚克勤臨陣倒戈、別有用心的策劃下,改變了原來的步驟和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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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之曛這天晚上又窩在「冠絕古今」這間中山北路最熱門、最搶手的PUB,充當客串性質的調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