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蔣詠宜在一旁敲鑼打鼓,他這個進退維谷的當事人也樂得退在一則,養精蓄銳,靜觀其變。
裴斯雨並不是那種喜歡拿喬、耍大牌、不識抬舉的嬌嬌女!而是——她非常清楚饒伯母請客接風背後的真正意義,她並不認為她和饒見維的感情已經成熟到這種地步,雖然,饒見維的確是她擇偶的最佳人選。
「我……我並不想——麻煩饒伯母刻意下廚,設宴招待我。」她婉轉地推拒著「我——擔當不起。」
饒見維的兩道劍眉才剛剛聚攏,蔣詠宜又按捺不住地敲起邊鼓了。
「大小姐!你哪來那麼多的顧忌啊?只不過是一頓飯而已,饒書呆又不會要你付出代價,以身相許的,對不對?」說著說著,她還促狹十足地向滿臉窘困的饒見維眨眨眼楮,慧黠犀利的拍著裴斯雨的肩頭,「何況,丑媳婦早晚是要見公婆的,逃避並不是辦法,你如果害怕,沒關系,有我在,我陪你一塊去拜碼頭,保證你高分過關,萬事OK!」
裴斯雨滿臉暈紅又哭笑不得地緊瞪著她!一時無言以對,真不知該拿這個精怪成性的好朋友如何是好?
「別瞪我,我可不想一回到祖國,第一天晚上就作惡夢。」蔣淑宜頑皮的聳聳肩,然後,她看看滿面霞光、羞惱不已的裴斯雨,再望望同樣窘迫無言的饒見維,笑容可掬的攤攤手,挪揄十足的說道︰「既然你們都不說話,就表示你們同意我這個大電燈泡的高論,那麼——我們還杵在停車場做啥?,難不成——我們在這里停車是不用花錢的嗎?」
饒見維沉吟了一下,他用眼光徵詢著裴斯雨的意見。
裴斯雨抿抿嘴角,逸出了一絲虛弱而無奈的苦笑,然後,她輕輕點點頭,任如釋重負的饒見維帶著寬心的微笑坐上駕駛座,緩緩將車子駛上車潮熙攘的高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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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投新華私立小學。
裴斯雨帶著一臉的挫敗和惱怒走進了教職員辦公室。
坐在她對面,正拿著紅色簽字筆批閱學生作業的女老師樊德英,遞給她無限同情的一眼,「又跟你那群IQ奇高,卻調皮搗蛋、孺子不可教也的寶貝蛋生氣了?小心!好好保養你的身體,否則,你會像六年甲班的洪老師一樣心髒衰竭,英年早逝,提早去見咱們的孔老夫子。」
裴斯雨郁郁寡歡地放下手中的教科書,自我解嘲的逸出一絲長嘆。
「我有時候真不敢相倍自己會敗給一群八歲的小孩子,看他們眉清目秀的模樣,我真的難以相信,他們竟是一群刁鑽古怪、精力旺盛又任性妄為的小魔鬼。」
「資優班的學生本來就不好教,你又是新來的老師,他們更是懂得欺善怕惡,運用上蒼賦予他們的優異本錢,來整肅我們這些用心良苦的老師!」樊德英振振有辭的哼道︰「所以,打死我,我都不敢去踫那些資優班的小渾球們,免得被他們氣得七孔出血,皺紋滿天飛!」
裴斯雨深思的咬著下唇,「其實,我班上的其他學生還沒那麼乖張離譜,只有少數幾個非常難管教,尤其是那個帶頭的名叫賀宇庭的小男孩,早熟滑頭得根本不像八歲的孩子,一張嘴利得可以拿去磨刀,任憑我來軟的、硬的,他都滿不在乎,照樣我行我素。」
「賀宇庭?」樊德英挑起眉,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哼,一副感冒至極的神情。「這個混世小魔王你不必跟他費心費神、浪費精力了。有他這種愛玩成性的學生,每個當老師的會平均減短十年的壽命。什麼愛的教育、鐵的紀律,在這小魔鬼身上是行不通的,除非,他重新投胎,或者還有月兌胎換骨的機會。」
「也許,我應該抽個空去找他的家長談一談,做個徹底的溝通。」裴斯雨並不是那種輕一肓放棄、承認失敗的人,對於教育潛移默化的功能,對於孩子純真可愛的本性,她還是充滿了信心和熱誠。
「拜訪他的家長?」樊德英不以為然的猛搖頭說︰「裴老師,不是我愛澆你冷水,也不是我危言聳听,故意要打擊你的信心,而是……唉!」她感觸良多的發出一絲悲嘆,「他的家庭非比尋常,簡直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家庭,也難怪會養出賀宇庭那樣怪里怪氣的孩子。」
「他家里有什麼問題嗎?除了——他父母很早就離異之外?」裴斯雨滿臉狐疑的問道,對於賀宇庭這個相貌俊秀、個性卻乖僻的小男孩,除了那份無助的關懷和焦慮外,更多了一絲酸楚的同情。「難道——問題出在他爸爸身上?」
樊德英嗤之以鼻的又冒出一聲冷哼,「哼!他那個老爸除了賺錢、泡妞、做壞事的本事高人一等之外,其他的根本不值一談。你要去拜訪他,那可是比見總統還難哪!除非——你有三頭六臂,否則我勸你還是別去自討沒趣,他那個做爹的比他兒子還更離譜,更能把人活活氣死!」
「哦?」裴斯雨困惑的微揚起一道秀眉,水汪汪的一雙大眼楮溢滿了不可置信的光芒。」「樊老師,你見過他爸爸嗎?」
「我才沒那麼倒楣呢!」樊德英翻翻眼珠子,「再說,這位賀之曛先生的官架子可是擺得比任何人都大,連咱們校長都不得不看在Money的份上,含糊他三分,像我們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哪有這個資格被他這個臭名遠播的大人物宣召接見呢?」
「臭名遠播?」裴斯雨被她火辣的字眼撩起了滿腔的好奇心。「樊老師,這位賀之曛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一提到他,你就咬牙切齒,對他充滿了負面的反應和評價呢?」
樊德英一臉不滿地撇撇唇,憤慨不平的說道︰
「那是因為他是我教書十多年來,所見過最渾球、最大牌、最不負責任、又最不可理喻的家長。你不知道,我們學校有多少老師吃過他的閉門羹,寄通知請他來參加家長會,他卻置之不理,打電話給他,他卻把問題丟給他的管家;上門做家庭訪問,他賀先生卻忙得沒空抽冗接見,連他兒子在學校打架受傷,他也可以老神在在的安坐在他的辦公室里談他的生意經,絲毫不把孩子安危放在眼里。」她義憤填膺的加重語氣,「哼!有他這種冷面無情、唯利是圖的父親,難怪會有賀宇庭這種怪胎兒子。」
裴斯雨听到這,心情頓時變得分外凝重,對於賀宇庭種種放肆乖張、搗蛋叛逆的行徑,也都有了比較合理的解釋和更深切的諒解。
一個缺乏父母關愛和教育的孩子,我們怎能奢望他做個健康快樂、教養得宜的乖寶寶呢?
她既然是學特殊教育的專業人員,又有這個機緣做這個孩子的級任老師,她就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觀,任這位高高在上的賀先生繼續漠視他的孩子,繼續扮演著糊涂、失敗、盲目無知又不負責任的父親。
她暗暗在心底做了一項決定,不管這位賀先生的架子有多大,她都一定要找他攤牌,糾正他的錯誤,親自為他上一門實實在在的親職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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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威企業集團。
賀之曛剛主持完一個最重要的財務會議,他揉揉僵硬的脖子,正準備起身為自己沖杯即溶咖啡提神清腦之際,他桌上的電話便響起了。
他皺皺眉峰,順手接起電話。
「喂!我是賀之曛。」他聲音冷冷的,透著一貫的威嚴和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