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懶洋洋的挑起濃眉,炯炯有神的眼楮掠過了雙頰駝紅的歷以寧,嘴角緩緩上揚的問著官逸風,‘你做了什麼事冒犯了她?以至于她會‘出口成章’毫不留情的修理你?
甚至害我也慘遭池魚之殃?’官逸風翻了個白眼,一臉無辜又無奈的表情,‘我還其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早知如此,還不如順遂她的心願,讓她提著行李離開這里,反正*你也不會感激我,除了吹毛求疵,興師問罪之外!’他怪聲怪氣的說。
向采塵臉色微變了,他目光犀銳的緊瞅著歷以寧,‘你想離開這里?為什麼?’歷以寧咬著下唇,默不作聲,心湖里泛著陣陣復雜而糾葛的浪花。
闢逸風又不怕死的開口打岔了,‘原因很簡單,人家不喜歡被你藏在華屋里,做只養尊處優卻又妾身未明的金絲雀!’室內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官逸風相信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向采塵一定會不留余地的在他身上燒出兩個窟窿來。
凡事要適可而止,預留退路。見好就收。這點可保伸縮自如的進退之道,官逸風向來懂得掌握,所以,他很識趣的站起身,笑意吟吟地聳聳肩,惡作劇十足的嘆道︰‘唉,天氣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變了,大概是台風快來了,我還是明哲保身趕快下山,否則,待會要是山洪爆發,雷電齊鳴,我恐怕就會有生命之虞,無法安抵家門了。’然後,他煞有其事地瞥了瞥向采塵那山雨欲來的陰霾神色,矯揉造作地微整了一下眉頭,‘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趕快打電話給保險公司,投保最高額的意外險,省得因為太誠實而造成死因不明、突然暴斃的噩運。’他那夸張而尖酸犀辣的言詞動作讓歷以寧實在忍俊不住而露出了心折、嫵媚如花的微笑。
她的笑顏立刻換來向采塵的白眼,他繃著臉,勉強壓抑著內心翻騰的怒濤和微妙尖銳的醋意,語氣森冷而生硬的命令著嘻皮笑臉、賊氣十足的官逸風︰‘你如果還想活著參加保險的話,我建議你即刻在一分鐘之內滾下山,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你的家人領得到你的意外保險金!’
對于他怒氣沉沉的威脅恫嚇,官逸風只是若無其事的淡淡一笑,臉上的神色更值得玩味了。‘歷大小姐,你可要仔細睜大眼楮瞧瞧這位喜怒無常、陰陽怪氣的‘向達特’先生的盧山真面目,小心,伴君如伴虎,別忘了要他幫你買個意外險,免得哪天被他反覆不定的壞脾氣嚇得魂飛魄散,心髒衰竭!’語畢,他很機警狡獪的在向采塵的防線潰散之前,巧妙地掌握死里逃生的機會拔腿溜出了‘築清別苑’這個地雷一觸即發的暴風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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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以寧一等官逸風離開,也跟著站起身,靜靜的注視著滿臉陰騺的向采塵,溫柔而沉著的打破這份令人難耐的死寂。
‘向先生,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跟你不明不白的住在這里。’
向采塵臉部的肌肉抽動了一了,他目光陰沉而復雜的注視著她,‘向先生?’他嘲謔的掀起嘴角笑了笑,‘才不過短短一夜,你就把我從你的心靈世界里三陣出局?對我戴上了陌生人的假面具?’
歷以寧的唇邊綻出了一絲蒼涼而柔弱的苦笑,‘那是因為——我寧願忍痛把你當成陌生人,也不願意出賣我的感情,賤售我的尊嚴,成為你豢養在金絲籠里的寵物。雖然——’她自我嘲笑地撇撇唇,心如針戳的嘆通︰‘我的確是被你高價買下的女人。’
向采塵的心立刻揪痛成一團,‘以寧,不要諷刺我,也不要扭曲我對你的心意,我是真的非常——在乎你的。’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痛楚和憐疼,更包涵了一份難以出口、無以言喻的愧疚和掙扎。
‘是嗎?也許,在你心日中我仍是那個委身在欣欣酒家賣笑陪酒的酒家女雲夢,而不是一個值得你付出一生幸福去珍視關切的窈窕淑女,所以,即使你再喜愛我,也只能把我歸類于那種只能玩玩、藏在金屋里陪你消遣作樂的情婦。’歷以寧悲涼她笑了笑,烏黑動人的明眸里慢慢泛起了點點若隱若現的水光。
向采塵濃眉糾結,心情動蕩得更洶涌厲害了。愧疚更加鋒利無情的兵刃狠狠地嵌進了他來不及設防閃躲的心坎里。他深抽了口氣,費力的和自己的感情、理智做艱困的拉鋸戰。
‘以寧,你听我說——’他緊緊握住歷以寧的手,阻止她的逃避和掙扎,語音凝重而深沉的說道︰‘我愛你,真的——從你逃進我的住處那天開始,我就深深被你那溫柔婉約又健康清新的美所蠱惑了,更別提你的堅強獨立、善感冰心和自然率真是多麼的撼動著我那顆急于逃避而狼狽不堪的心。如果不是有萬不得已的苦衷,我是巴不得現在就將你迎娶過門,讓我們能永遠無憂無慮、快快樂藥地廝守在一起!餅著如膠似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滿生活。’他的態度是那樣的誠懇專注,揉合了深情和痛苦,歷以寧發覺滿腔的怨懣和淒楚已經開始冰消融化了,但,她並沒有說話,只是睜著一雙水靈靈又澄澈晶瑩的眸光凝望著他遞出無言卻犀利的疑慮。
她那坦然卻幽深如潭的眸子,緊緊揪住了向采塵的心髒,讓他有種無所遁形的窒息感,更有份刺痛的罪惡感。
于是,他下意識地松開了她的手,為自己點了一根煙,任冉冉上升的煙霧遮掩住他那張漂亮沉郁的臉孔。
然後,他開口了,聲音沙嗄而沉痛,字字句句都像冰椎般深深敲進了歷以寧的心扉深處。
‘以寧,我想告訴你一則血淚交織的真實故事,等你听完了,也許,你就能諒解我今日情非得已的安排。’他見歷以寧蹙著眉端沒有說話,他使自作主張的開始陳述那段充滿了痛楚辛酸與愛恨煎熬的故事︰‘我從一出生開始就非常幸運,是那種集上帝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天之驕子,我父親是旭輝建設集團的創辦人,家境富裕,再加上我是父母唯一的獨生子,所以,我的童年生涯和就學過程一直過得多彩多姿而有聲有色。我不是那種只會K書的書呆了,我能玩能瘋,念書又輕松愉快,名列前茅,所以——從小學到大學,我都是那種出盡風頭的明星學生。從仁愛國中、建國中學、到清華大學,我都是演扮著呼風喚雨、叱吒校園的靈魂人物。除了K書,我更是熱中于社團活動的推廣和參與,對于西洋樂器和搖賓樂更是玩得一塌胡涂,我有兩個非常要好的死黨,一個是沉默寡言、溫文儒雅的書呆子,他叫齊羽介;另一個則是活潑好動、善于制造笑話的高手,他叫季子璜,我們從建國中學開始就常混在一塊,不論是K書、玩樂,還是泡妞,我們都是三個人集體行動,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同學們給我們取了一個綽號叫‘三劍客’,而我們這三個個性迥異卻氣味相投的臭皮匠在建國中學畢業後,又相約考上了清華大學工業工程系,這份相知相惜的情誼也得以繼繽的保持下去——’他捺熄了煙蒂,起身為自己倒了一杯熱開水,輕啜了一口,又重新坐回沙發,在歷以寧溫柔而深思的凝睇下,百味雜陳地繼續敘述著那段不堪回首而深深刺戳著他的前塵往事。
‘我和齊羽介、季子璜三個人雖然情同手足,在為人處事上卻有極大的不同,齊羽介因為家境貧寒,從小就失去了母親,所以,個性比較內斂深沉、早熟老成,做事也比我和季子璜謹慎小心。不像我比較心高氣傲、眼高手低、感情用事。而季子璜則是個活寶級的人物,他做人非常隨和圓滑,又極具幽默感,所以,有他在,我和齊羽介的生活里就充滿了笑聲和樂趣。但,在思想上,在情感上我和齊羽介比較相近,所以,在心靈上是比季子璜來得親近些。有困難、有煩惱的時候,我也比較常去找他傾訴溝通。而為了幫助他籌措學費和生活費,我特意將他引薦給我父親,讓他替我爸爸的公司設計行銷企劃,賺取外快,而他靈敏的巧思和踏實穩重的工作態度也探得我父親的欣賞和肯定;所以,寒暑期間他都到我爸爸的建設公司去打工,從最根本的工作做起,我父親在惜才愛才的心境下,有意栽培磨練他成為公司的重要干部。所以,大學畢業服完兵役,他便直接在我父親的征召下,正式進入旭輝建設集團上班,由企劃助理人員做起。’他又停頓了一下,舒展雙腿,一口飲盡冷卻的開水,又為自己點上了第二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