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犀利火辣的話令曲璨揚在自責之余,又有著心痛如刀絞般的痛楚。「可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溫可蘭甩甩一頭蓬亂而充滿野性美的長發,硬生生強迫自己逼回滿注在眼眶內滾動的淚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都是該死的酒精害了你,害你把我錯認成蘇盼雲。」她淚影閃動地盯著他泛白扭曲的臉,心如刀割的緊縮成一團。「你用得著擺出這一臉震驚而痛苦自責的臉色來面對我嗎?我不會要你負責的,我知道你愛的是盼雲,你昨晚已經抱著我叫了她的名字不下千萬遍了。我這個人別的長處沒有,就是很識相很知趣,我不會纏著你不放,更不會對你食髓知味的,你盡避放大膽子去追求蘇盼雲,而我……我有我的魏君豪,咱們何不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呢?就當沒發生過一樣!」
照理,曲璨揚听她講得這麼豁達灑月兌,他應該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但他並沒有,他反而有種如坐針氈,又悵然若失的復雜感受,他吸了口煙,神色凝重的開口問道︰
「你做得到這般俐落瀟灑嗎?」
溫可蘭的心在滴血,但,她仍倔強的昂起下巴,「你做得到,我就做得到!」
曲璨揚眉峰深鎖了,「如果,你不小心懷孕了呢?」
溫可蘭立刻像被火燙傷的人一樣,面色慘白而激動的跳下床,聲色俱厲地尖聲大叫︰
「我不會那麼倒楣的,如果真不幸中了大獎,我也不會用它來跟你糾纏不定,你盡可以放一百二十十個心,高枕無憂的去追求你的夢中佳人蘇盼雲!」
蘇盼雲這二個字像針一般戳了曲璨揚的心,他甩甩頭,強迫自己拉回思緒,「如果你懷孕了,你準備怎麼辦?拿掉這個孩子,還是生下來做個未婚媽媽?」
溫可蘭挑釁地挑起一道濃挺的秀眉,「你又何必這麼杞人憂天呢?這些都不干你的事,不是嗎?」
「可是,我是孩子的父親啊!」曲璨揚艱澀而吃力的說。
孩子的父親?溫可蘭諷刺又淒然的緊閉了一下酸楚欲雨的眼眸。好一個心有所屬又避之唯恐不及的父親啊!
「那你要我如何?早點把子宮切除,免得禍害血翡?還是,牽著孩子去參加你和盼雲的婚禮,甚至讓他湊個熱鬧當你這個父親的花童呢?」
「可蘭,你何苦用這種尖酸刻薄的話來挖苦我呢,你明知道我也不好受啊!」
「你也不好受?好,我讓你好受,我明天就嫁給魏君豪,讓你從明天開始就無牽無掛,可以逍遙自在地去追求盼雲。現在,你馬上給我滾出去,讓我好靜一靜,再想個天衣無縫的說詞去向魏君豪求婚,求他趕快娶我,這樣你可以滿意了吧!」溫可蘭沖動地從地上拾起他的襯衫、衣褲,用力丟擲在他身上。
曲璨揚難堪了,他手足無措地跨下床來,正準備走向情緒激動的溫可蘭,即被溫可蘭厲聲喝住︰
「站住!你不要過來,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你馬上穿戴整齊給我離開這里,要不然,別怪我打電話請警衛上來趕你出去!」
「可蘭,你這是何苦呢?我們有話好說嘛?何必撕破臉呢?」曲璨揚柔聲懇求她冷靜下來。
「把你的甜言蜜語留給蘇盼雲吧!我已經跟你無話可說!」溫可蘭不容轉圜地冷著臉,寒聲說。雖然,她的心早已經被千刀萬刮得鮮血淋灕、破碎不堪了。
曲璨揚面色沉重的低頭一嘆,意志消沉的穿衣著褲,然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溫可蘭蒼白如紙而不苟言笑的容顏一眼,欲言又止的又低頭發出一聲長嘆,跨著鉛重的步履離開了。
溫可蘭立刻像虛軟、泄了氣的輪胎一般癱倒在地毯上,淚如雨下的低聲啜泣著。
是誰說過的,多情總為無情惱?!她和魏君豪、蘇盼雲、曲璨揚、韓孟禹這道多角而糾纏不清的愛情習題,究竟炙傷了多少顆多情卻脆弱得不堪一擊的玻璃心?
有誰可以引領他們走出陰霾的冬天,而尋覓到愛情的春天呢?
她淚珠暗彈的拭著流了又止、止了又流的淚水,神情迷惘得像個徘徊在愛情的十字路、卻找不到回家目標的孩子一般!
究竟誰能撫平她的傷口,牽引她的小手走向人生的歸宿呢?
也許,時間能為我們揭曉答案吧?!
蘇盼雲靜坐在蘇曼君的對面,瑟縮不安的低頭輕啜了一口女乃茶,實在不敢相信蘇曼君竟然上台北來找她,而且毫不避諱的直接撥電話到雅軒小築點名找她。
蘇曼君徑自約她在新店市中正路一家名叫香緣的泡沫紅茶店中踫面。
當她從山上馬不停蹄地趕下山赴會時,她姑姑蘇曼君早就坐在牆角一隅的卡座上,面無表情的輕啜著熱氣騰騰的清茶,一見到她,即刻像嚴肅的判官,目光如電地緊緊盯著她,盯得她渾身發顫,忽冷忽熱。
點了女乃茶之後,她就像個听候法官裁決的被告人般,怯意而窘澀無助的端小在位置上,任蘇曼君用眼光「凌遲」著她。
就在這沉悶僵滯得令人幾乎無法喘息的一刻,蘇曼君終于開口說話了,語氣森冷而尖銳。
「你窩在敵人身邊好像如魚得水,快樂逍遙得連自己是誰都給忘了?竟然上山之後,一封信、一通電話都沒有,你把我這個姑姑放在哪里,九霄雲外,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準備一輩子跟我打迷糊仗啊?!」
「我……我不敢,只是韓伯濤他生病了,我們最近都在加緊腳步趕寫他的自傳,所以,我每天幾乎是在山上和醫院之間來回奔波著。何況,我還要抽出時間去和韓盂禹周旋,所以時間就變得很緊迫逼人,我常常是分身乏術,忙得焦頭爛額的,根本……不是故意忘記要和你聯絡的。」蘇盼雲戰戰兢兢的解釋著。
蘇曼君眼楮閃了閃,表情仍舊是冷漠而詭異難測的,「你跟韓孟禹進展的如何?你沒跟他假戲真做吧!」
蘇盼雲瑟縮了一下,她艱澀地抿抿唇,「沒……沒有。」
「那就好,你要記住他是你的仇敵!是家仇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千萬不可以對他動情,更不能心軟,等這件任務完成以後,我不會再阻撓你和曲璨揚交往。我觀察這孩子很久,他很不錯,家世、品貌都是上上之選,最難得的是他對你很專情、很誠懇,像這種千載難逢的好對象,姑姑不但不會再橫加干擾,而且還鼓勵你要好好把握,不要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蘇盼雲可真是有苦難言,怎麼也想不到蘇曼君會有這種令人跌破眼鏡的轉變,居然恩威並施的下道懿旨要她接受曲璨揚的感情。
蘇曼君見她一副躊躇不前、面有難色的模樣,不禁挑起眉毛,語氣生硬的質問她︰
「你怎麼不說話?是懷疑我的眼光?還是你竟敢忘了父母的血海深仇而愛上了那個姓韓的?」
「我……我沒有。」蘇盼雲立刻白著臉倉皇否認,但,天知道她不是在自欺欺人,她那輕細得宛如蚊蟲低吟的聲音能騙過誰?
蘇曼君定定的審視著她,眼光陰冷的教人不寒而栗,直打哆嗦。
就在蘇盼雲惶恐無助地來不及掩藏自己的懼意之際,蘇曼君慢慢開口了,語氣依然是冷冷的,冷得刺人背脊發麻的。
「韓伯濤生什麼病?為什麼要急得趕寫這本自傳?生病的人不是應該療養休息嗎?」
蘇盼雲頓時松一口氣,沒想到一向精明苛刻的蘇曼君會手下留情饒過她一回,「他生的不是普通的病,是肝癌,而且是肝癌末期。這也就是他急著抓住有限的時光來趕寫自傳的原因,也同是他為什麼會打破誓言回——」她的話立刻被蘇曼君凶猛而凌厲的臉色嚇得消失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