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口結舌地足足呆了一分鐘,然後,他轉首對著膽敢送帶子來交貨的範以升說︰
「你是不要命了,還是活得太無趣了?你居然找你嫂子當模特兒?」
「你不覺得她很適合嗎?這叫作內舉不避親。」
唐越霖連連搖頭,「我看你是太歲頭上動土,活得不耐煩了!?」
「也許吧?」範以升關掉螢光幕,「還請你看在朋友的份上,多加幫忙。」
唐越霖立即拱手推辭,「對不起,老弟,你這個忙我可是愛莫能助,我可惹不起你老哥,更不想被他列為幫凶,你還是多多保重、自求多福。」
範以升失笑揚揚眉,「你以為我叫你幫什麼啊!」
「幫你去跟你老哥求情啊!」
範以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瘋了啊!我好不容易才說服我大嫂拍這出廣告的,我既然敢做當然敢當,才懶得拉你做墊背呢?」
「那——你要我幫你什麼呢?不會是收尸吧!?」
「去你的!收尸?還輪不到你哩!我要你幫我提醒我大哥別忘了看這出廣告的試片帶,你知道,他可是大忙人,不見得每出廣告試片他都會親自審核的,所以,我要你早點讓他看到。」
「你是瘋了?還是在測試你大哥的脾氣能不能跟秦始皇相比?你不掀起一場暴風雨你不甘心是不是?」
範以升不以為然地撇撇唇笑了,「我只不過想讓他知道他有一個多麼美麗動人的嬌妻,你也是知道的,我大哥有時候實在‘色盲’得很離譜,現在該是矯正視力的時候了。」
唐越霖細細玩味他的言外之意,他點點頭,「好吧!我會去提醒你大哥的,而你——」他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頭,「請好好保重。」
「我會的,我會‘好好保重’地等在家里恭候他的宣召。」
範以升一臉頑皮地聳聳肩,一副準備看戲的神采,那副迫不及待、摩拳擦掌的德性,讓為他提心吊膽的唐越霖不禁泛出了啼笑皆非的笑容。
※※※※
受了範以升重托的唐越霖果然很夠意思、也很守信用,他馬上在下午找了個空檔走進範以農的辦公室,除了向他報告業務方面的工作進度外,並跟他有意地提出這支「雅儂」洗發精的廣告片已經拍攝完成了。
「以升早上已拿帶子來,拍得不錯,听說看過這出試片的同仁,還有客戶反應都不錯,你要不要看一看?」
範以升不甚感興趣地微抬了一下眉毛,「你看過就可以,我信任你的眼光。」
唐越霖遲疑了一下,小心斟酌字眼,「以農,我覺得你應該抽空看一看,因為,那出片子的廣告模特兒實在是一個美得可以抓住所有男人眼楮的女人,那是個相當成功而令人贊嘆的作品,你不看實在有點可惜。」
「是嗎?」範以農淡淡一笑,「那只是商品不是嗎?何況,我對只有一張美麗臉孔的女人不感興趣。」
「真可惜,我以為你會有興趣,因為——」他拉長語音頓了頓,很滿意地看到範以農變得專注的神情。「她曾經是我們公司的職員呢!」
範以農一震,臉色立刻變了,他沉著臉命令唐越霖把廣告試片帶,還有所有的海報宣傳單送到他的辦公室來。
他還沒有看到錄影帶,只瞄了一眼彩色的宣傳照片,他的臉色立刻陰霾鐵青得似隆冬的夜色。
他面罩寒霜地下令收回所有的宣傳廣告和CF,同時咬牙切齒地命令唐越霖打電話給範以升,叫他那個膽大包天的弟弟即刻提頭來見他。
正在工作室等著驗收成績單的範以升接到唐越霖的電話,當然一刻也不敢延誤地馬上趕來他大哥的辦公室報到。
唐越霖臨走前還不忘給他一個千萬要保重的眼神。
不知死活的範以升馬上回他一個泰然自若的微笑,然後他轉過頭來面對範以農那張陰冷得叫人發麻的怒容。
「干嘛?農歷七月已經過了,你扮這種連‘好兄弟’都不敢恭維的臭臉給誰看啊!」
範以農怒光閃閃地把一張海報扔到他面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找珞瑤來拍廣告?你是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
「咦?她什麼時候變成你的智慧財產權啦!?你又沒事前警告我你老婆是禁品,是不可遠觀也不可褻玩焉,否則——我一定寧願找阿匹婆來拍,也不敢打小嫂子的主意,雖然她實在是我拍過的廣告片中最美麗優秀的代言人。」
範以農氣得臉色發白,下顎緊繃,但他尚不及開炮之前,範以升又嘻皮笑臉地乘勝追擊猛一陣搶白︰
「我知道你很生氣,恨不得下令叫人把我拖出去砍了,甚至誅連九族,」他沉吟一下,渾然無視于範以農鋒利如刀的目光,繼續調笑著︰「嗯,我看這樣好了,索性我就好做到底,吃點虧,讓你來個誅連九族的厲刑好了,把我、還有我媽、還有我那被你打入冷宮的小嫂子一塊斬首示眾好了,既然連嫂嫂都砍了,你這位大哥當然也不能幸免啦,這可怎麼好,總不能要你自己下令砍自己吧!」
範以農臉色陰沉地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哼,「哼哼,你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賣弄唇舌,不過,我不會讓你那麼好死的,那實在太便宜你了,你先難我重拍這支廣告,至于經費則由你完全負責,我一毛錢也不會補助你。還有,你給我遠離珞瑤一點!否則,小心我教人打斷你那兩條喜歡到處亂竄的狗腿!」
範以升牽動一下嘴唇笑了︰「哥,你除了威脅、恐嚇、生氣之外,難道就沒別的東西了嗎?難道我們那個‘英靈永在’的老爸就只教了你這些少得可憐的傳家寶典嗎?」
範以農臉部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面無表情地命令範以升「你可以滾蛋了。」
範以升優閑自在地輕拂一綹額頭的發梢,「我早就想走了,不勞你驅逐出境,但大哥,我要給你一句忠告,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小嫂子完全是被動的。」
範以農譏誚地揚眉,「你是暗示我,我的老婆是被你綁著手腳來拍這出廣告的?」他望著範以升寫著擔憂的神情,沉聲告訴他,「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你不必擺出一副憂心不已的表情,而且,我這個做大哥的還輪不到你來叫我應該怎樣對待自己的妻子!」
「你會懂才怪!」範以升立即嗤之以鼻地哼道,「你如果對她有一絲一毫憐香惜玉的感情,你就不會故意冷落她,漠視她的存在,把她擺在家里當成花瓶一樣;你的行為比一只野獸好不到哪里去!」
範以農的太陽穴隱隱鼓動著,「你說得這麼憤慨而咬牙切齒,該不會是在暗示我,你到現在仍愛著我的老婆?」
範以升臉紅脖子粗了,「我是愛她,崇拜她、憐惜她,但不像你腦子中所想的那麼齷齪卑劣!如果她不是你的妻子,或許我會追求她,但現在我自己也有了心中的對象,說這些都是多余的。哥,我這個做弟弟的,給你一句由衷的勸告,如果你不能發自真心去愛小嫂子、去尊重她,那麼,就放她自由吧!別讓她凋零在你的疏忽和漠視里!」
範以農的臉色刷白了,他如遭電擊地呆坐在辦公桌前,就像一座僵化的雕像一般,一直到範以升若有所思地離開了,他都未曾發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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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以農一個人坐在放映室里,一遍又一遍重復望著他那明眸皓齒、麗質娉婷的妻子在透明的螢光幕里散發著她那令人屏息凝神的女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