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季剛輕輕摩挲著她柔軟滑膩的面頰,整個人都融入一種絞痛的深情里。
楚夢安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在經歷我爸和我媽,還有優里阿姨之間那份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之後,對愛情,我真的不敢寄予厚望。」
「現在呢?」季剛抬起她的下巴柔聲問道。
季剛臉上那份不加掩飾的熱情讓楚夢安喉頭發熱,甜蜜蜜的滋味輾過心頭。「現在,我則慶幸我們之間有著太多神奇的巧合。」她的「巧合」兩字讓季剛熾熱輾轉的吻餃走了。
夜空如夢,如漆,更如情人多情溫存的呢喃,絲絲滲著涼意的寒風令人顫抖,但,對于沉醉在兩情相悅的愛侶來說,春風卻早已在心中。
☆
夜深了,黑絨絨的天空里明月高懸,滿天繁星燦爛耀眼得像顆顆繽紛的鑽石。
楚夢安枕在季剛肩膀上,靜靜地享受著這份甜美如夢的溫情旖旎,愛情掃除了她的淚意瑩然,愛情,燃亮了她的雙眼,更讓她不停地綻放著若隱若現的微笑。
季剛的手輕輕刷著她如絲緞般柔軟的頭發,陶醉在這樣輕盈溫存的氣氛里,不想他的「任務」,不想季眉消瘦蒼白的容顏,整個心都放在楚夢安這個有三分雅致,七分明媚的小女人身上。
「你怎麼說得一口流利的日語呢?」
「我小時候住餅日本,一直到十歲我爸爸才帶我來台灣。優里阿姨就是我們在日本認識的,她是我們的房東,對我很照顧,對我爸更是好得沒話講。」
季剛深思的注視她。「我想,你爸他絕不是一個無情的人,他的痛苦可能就是在于他的多情。恐怕,他對你母親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吧!」
楚夢安若有所感地嘆息了︰「我想也是,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爸會是那種固執專情、至死不渝的情聖!」
「的確,像你爸那種至情至性的男子已經很少見了,尤其是在這種講求現實效率、金錢至上的時代,男女之間的感情就像蛋殼一樣不堪一擊!」
「你呢?你對我的感情會不會也像蛋殼一樣脆弱呢?」楚夢安無限嬌媚地啾著他,一雙縴柔的手頑皮地摩挲著他那粗糙而富有個性的下巴。
「我對你的感情嗎?」季剛沉吟了一下,半真半假地眨眼道︰「說至死不渝呢?好像顯得太虛偽了!」他瞥見楚夢安微噘著唇,馬上笑著補充。「說情比石堅好像還蠻貼切的,怎樣,楚夢安楚大小姐,你還滿意我的解釋嗎?」
楚夢安又驚又喜地白了他-眼.。「算你懂得見風轉舵,否則——」
「否則怎麼樣呢?」季剛失笑地抿著嘴,眼光蕩漾著三分趣意,七分寵愛。
「否則,你休想我再理會你。」
季剛不以為意地笑了。「沒關系,我可以再制造另一次奇妙無比的巧合。」
楚夢安聞言又好氣又有著滿臉洋溢的笑容,害她一臉糗相。「就會貧嘴,騙死人不償命。」
「咦,剛剛不是有人還一臉感動地說要感謝什麼上蒼神奇的巧合啦!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馬上就板著臉教訓人吶,看來,女人的反覆無常——哎喲,你怎麼咬人呢?」季剛皺著眉慘呼,他的手背被楚夢安咬出一圈齒痕。
「你又不是母狗,怎麼會跟Luck一樣有咬人的習慣呢——」
楚夢安被他糗得滿臉暈紅,不勝惱怒,在騎虎難下的情境下,她矯情地站起身準備走人。
她見季剛仍坐在那好整以暇地瞅著她,絲毫沒有伸手挽留她的意圖,她不禁大發嬌嗔地睜了大眼。「你——你不留我?」
笑意爬滿了季剛臉上的每個角落。「我一向不喜歡強人所難,如果你改變主意想要留下來陪我,我也不反對,只要你肯讓我咬回去。」他還惡作劇地眨眨眼。
楚夢安臉更紅了,她惱怒滿懷,不勝難堪地踩著步履,準備離開。
季剛一秒也不差地攔住她的腰,往懷中一帶,眼楮亮晶晶地緊盯著她紅灩灩的臉,慢慢俯下頭。「看清楚了,我是怎麼咬人的——」
楚夢安佯裝生氣地扭動身子,怎奈,所有的嗔意都被季剛灼熱的吻消彌殆盡,只剩下一串軟弱的呢喃和急促的心跳聲——
☆
經過一場酒氣翻騰、嘔心瀝血的宿醉,楚石在天色微蒙,晨曦展露的微光中清醒過來。
他覺得頭痛欲裂,喉頭干澀,太陽穴隱隱抽痛著,一時迷茫困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醒了,頭覺得疼嗎?」優里娟秀的臉上有一份憔悴和疲憊的形容,眼眶下的黑眼圈更證明她那份為君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的深情。
目睹她那份堅忍不摧的柔情,楚石愧疚地嘆息了︰「多情總為無情惱,優里,你這是何苦呢?」
「我只相信你們中國的一句話,人非草木,誰孰無情?」
楚石苦笑了。「人非草木,誰孰無情?對于我這個心如止水的人來說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優里,非是我心如鐵石,而是,我實在消受不起啊!」
「負擔?」優里淒愴地笑了。「如果我對你別無所求,也不敢奢望你會對我有所回應,只求靜靜地、默默地守在你身邊,看著你、照顧你,你也會有負擔嗎?」她幽怨地瞅著他說。
這番話像個千斤巨石重重嵌入楚石的胸膛,讓他窒息而無所遁形。「優里,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呢?」
優里有著日本傳統女人對感情執著的韌性和執拗。「我不管你認為我厚顏無恥或者冥頑不靈也罷,我跟定你了,你這輩子休想甩掉我,即使做一輩子的老姑婆,做你的老媽子我都認了。」
楚石有一份欲哭無淚的無奈和啼笑皆非。「優里,不要給我制造心理的枷鎖,我這一生是不會再愛了,你不要把寶貴的青春浪費在我這種油盡燈枯、死氣沉沉的人身上,不要意氣用事,你還有握住幸福的機會,你應該好好珍惜才是——」他語重心長的勸說道。
「你口口聲聲說你心如止水,可是,你卻天天往席夢酒吧跑,你是在借酒澆愁,還是愛上了酒吧的女主人?」優里尖銳的反問他。
楚石的臉色倏地刷白了。「優里,不要太過分,盡避我對你有無限的感激和內疚,但——這並不是表示你有權刺探我的隱私!」他語氣森冷,眼楮微眯。
酸楚和妒意絞痛了優里的心,她面無血色地點點頭。「原來我在你的心里連一個縱情聲色、逢場做戲的酒吧老板都比不上!」她淚光閃爍,芳心如麻,有無盡的傷心,更有一份屈辱和悲憐。
面對她的淚眼婆娑、狼狽,楚石有著深沉的無奈,千言萬語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疲憊、滄桑的心境。
他不想說一些言不及義的話來安慰優里,于是,他緊抿著唇,表情木然地望著優里含淚、倉卒地奔了出去。
一聲長嘆從他喉頭逸出,他苦澀地念著李商隱的一闕詞︰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他腦海中驀然浮現了冷晏妮那張風華絕倫的臉,一陣劇痛絞進心髒,抽得他柔腸寸斷,五髒六腑都緊縮在一塊——
回憶像洶涌的浪潮,排山倒海地涌向了他,淹沒了他所有的感覺,只剩下一股椎心刺骨的絞痛。
他玲汗涔涔地閉上眼,強迫自己鎖上記憶的齒輪——無奈卻引來更多的痛苦和悲怨——
天啊!他像是一個心如止水的人嗎?他自我解嘲地牽動嘴角,再也無力為自己辯解了。
☆
季眉懶洋洋地站在梳妝台前,意興闌珊地梳著一頭長發,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這些糾結在一塊的發絲一樣,有份剪不斷、理還亂的蕭瑟和淒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