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蝶見他走得又急又快,一副趕著逃命的模樣,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會心的微笑。少女中詩般的花樣情懷,讓她的心情如飛揚在春風里的豢蝶般綻出美麗的彩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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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某一排骨餐廳的一隅,詠蝶斯文文的享用這頓異樣情懷的晚餐。
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溫婉和恰到好處的用餐禮儀,實實在在令關文勛震驚。
她怎能在野性粗狂的措舉中,維持著一份大家閨秀才有的風範呢?
詠蝶意識到他深沉的注視,不禁嬌柔地抿抿唇,黑白分明的眸子靈動而慧黠的看著他說︰「你在剖析我嗎?你知道你的眼光像醫生嗎?而我就像個病入膏盲的患者,讓你有無從救起的疲憊感。」
必文勛眼楮閃了閃,他淡淡笑了,「不,我只覺得不可思議,像你這麼聰明的女孩子怎會考不上大學?除非是——故意的。」
詠蝶輕啜了一口冷飲,避重就輕的說︰「三分天才也要有七分努力,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尤其像我這種好玩成性的人。」
「可是,你的英文——據我所知是零分,而你在學校最好的科目卻是英文,而且你還演過英文話劇,扮演灰姑娘,要說你是失常似乎也解釋不過去。」他犀利地說,炯炯有神的目光瞅得詠蝶心慌意亂,大大有無所遁形的窘困。
她咬著唇,以沉默表示抗議。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對,我是故意的,你對這個答案滿意了吧!」她沒好氣的噘著嘴說。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能理解有人會為了什麼原因而蓄意讓自己落榜。」
「原來你請我吃飯,只是為了滿足你個人的好奇心。」詠蝶冷聲諷刺他。
「我承認我對你充滿了好奇心,但,我更關心你。」
詠蝶的心怦然一動,臉上的表情松馳多了,「為什麼,因為你覺得我很可憐?還是你打我了,心里過意不去?」
「因為——」關文勛深深的注視著她,「我覺得你並不象你外表所表現的那麼叛逆任性!這只是——你用來偽裝自己的面具是吧!」
一陣軟弱和酸楚抓住了詠蝶所有的感覺,她忽然有種大哭的沖動,在淚光迷瀠中,她倏然抓起自己的背包沖了出去。
必文勛先是一楞,來不及拉住她,匆忙中他抓起錢包,先去付了帳,也趕忙追了出去。
街道上燈光幢幢,人影稀疏,移目四顧卻早已不見伍詠蝶苗條織盈的身影。
他沒來由的低嘆一聲,一種復雜而悵惘若失的感覺涌上了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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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蕙心洗完澡回到臥室,就看見詠蝶坐在頭,手里抱著一個印有史奴比圖案的抱枕,一臉迷茫,心事重重的模樣。
「蕙心,我是不是真的很壞?壞得讓人不敢相信我會有可愛溫良的一面。」她認真的表情讓廖蕙心錯愕不已。
「 !太陽打西邊出來啦!」她皺眉頭,驀然露出了一個的微笑。
「我懂了,還是咱們那位帥哥的老師有一手,才一個晚上而已,居然能讓你良心發現,開始反省自己了。不簡單,看來長得帥還是有點用處。」廖蕙心戲弄的口吻逗得詠蝶哭笑不得,連拋了幾個衛生眼。
「無稽之談,你就會瞎扯淡而已!」
「誰說的?我還會煎荷包蛋哩!」廖蕙心笑眯眯的說,完全無視于詠蝶的羞惱,跳到床上挨近她,興致盎然的問道︰「怎麼樣?他後來是怎麼制服你的?」
「制服?我還擺平呢!你當我們是在表演警匪槍戰啊!」詠蝶哇哇大叫。
「好嘛!包正︰是你制服他可不可以?」
「這還差不多。?詠蝶嗔的白了她一眼,終于露出差強人意的笑容。
「這下可以告訴我,你——呃——制服關老師的過程了吧!」
詠蝶看她一臉興奮的表情,不禁好笑的挑起眉毛笑罵︰「干嘛,你當我是電視台啊!我還錄影轉播,獨家報導!」
「干嘛這麼小器,有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嘛!」
伍詠蝶淘氣的斜睨著她,「原來你把關文勛當成好東西啦!
可惜,他既不是大舜,我也不是娥皇,你更不是女英,所以,我們無法‘共享’他。」
「要死啦!你敢取笑我!你自己呢?我不相信你對他沒有感覺。」廖蕙心紅著臉捶她。
伍詠蝶邊笑邊躲,「別打,別打——我承認我對他是有感覺。」
伍詠蝶頑皮地向她吐舌,「喂!包正︰我可沒說是好感。」我才不像你們那麼遜,見色忘友,我對他從頭到尾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不予置評。」
「是喔!不予置評到晚上十一點才回家,然後,像個呆瓜思春似地抱著枕頭發呆。」廖蕙心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
詠碟臉倏地紅了,她又羞又惱地抓住抱枕對廖蕙心用力擲去。「你!你敢挖苦我!」
「哈!害羞了?這叫做此地無銀三百兩?還是惱羞成怒?」廖蕙心樂不可支的逗弄她,兩個好朋友像瘋丫頭似地在房間里又笑又鬧,又打又罵。
一直靜靜站在房門外注視她們的伍定峰,那張年近半百還不減魅力的臉上有一分復雜的神色。
他百感交集,近乎心疼的看著笑如春陽的詠蝶,一時痛如刀戳,眼角頓時模糊了。
「董事長——」廖蕙心的父親廖克銘見狀,不禁感慨萬千,他能了解伍定峰心里的痛楚和煎熬。「要不要叫小姐出來?」
「不了,讓她暫時住在這兒,不要打擾她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他沙啞的說,接觸到廖克銘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蒼涼的笑了,「我實在——是個失敗的父親,連自己的獨生女都——算了,我走了,別告訴她我來過。」
廖克銘難過的望著伍定峰開門離去,他那孤寂黯然的背影,讓他沉重的吐出一口長氣,大有心有余力不足的悲痛感。
第四章
必文勛站在講台前,極盡用心的教授沉重掌握英文分數的竅門。
「除了文法、會話、作文必須下點工夫外,英文要好沒有別的技巧,除了死背生字外,找不到更快的捷徑。」他鏗鏘有力的說,眼楮掃量過每一個學生的臉,再次有趣的發現伍詠碟又在躲他。
怎麼回事?自從哪天晚上她從餐廳沖出去後,她就一直在躲避他。雖然,她不再曠課,但總是匆匆而來,匆匆去,偶爾眼眸交會,也像個受驚的小兔子般躲藏起來,不敢跟他正面照會。
而她的衣著也有顯著的改變,不再穿那麼花哨、夸張大膽的緊身短裙,而改以牛仔裝、T恤等輕便帥氣的衣服。
她的英文成績更是好得讓人吃驚。還有幾次段考,她居然都以八十、九十分名列前茅。
這樣的優異成績需要參加英文特別加強的補習課程嗎?她去年根本可以輕輕松松的考上大學,即使上不了公立學校,最起碼也能考上輔仁或東吳。
她為什麼要故意落榜?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讓他百思不解。
詠碟再次感受到關文勛掃來的目光,她不能自己的又移開了視線。弄不清自己為什麼要躲著他,像個膽怯心虛的小老鼠。
可是一教她不要來上課,她又克制不了想見他的沖動,听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回旋似乎已成為一種溫馨的享受。
天!她真厭惡自己這種別別扭扭的作為。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優柔寡斷,患得患失來著?
如果他不要這麼瀟灑英俊,不要這麼聰明敏銳,不要一眼就看穿了她,她也不會落荒而逃,從此再也武裝不起來。
下課鈴聲響了,她悵然若失的收拾書本,正準備背起袋子離開時,包雷明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