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蔡若琳居然‘花痴’到這種地步!」伍詠蝶眼楮閃動著兩簇奇異又煩興奮的光芒。
「怎麼?有興趣回來參一腳嗎?」廖蕙心眨眨眼,促狹地逗弄她。
「參你的頭!我只是——不想錯過場凰求鳳的好戲,尤其不想錯過看蔡若琳發嗲的精采情節!」
「是喔!到時候可別看過頭了,自己也入戲加入演出一場師生戀案外案——譬如,爭風吃醋、醋灑補習班的——」廖蕙心滿臉促狹的笑容,尚未說完,已挨了伍詠蝶一記悶拳,她齜牙咧嘴的捂住肩頭,哇哇大叫,「你怎麼可以暗箭傷人呢?」
「我暗箭傷人?誰教你——」
「我怎麼?我只不過——」廖蕙心尚未說完,就被陣惱人心扉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翻翻白眼,沒好氣地拉開門,「誰啊!敲這麼急?叫魂那!」她倏地換下嗔怒的表情,「媽?什麼事?」
廖太太失笑的搖搖頭,「女孩子家講話這麼粗魯?不怕傳揚出去讓人笑話!」
「怕什麼?我這叫做自然率真,韻味天然,才不像有人矯揉做作,惡心巴拉的。」廖蕙心振振有詞的說。她當然看見詠蝶臉上隱忍的奚笑,還有母親的不以為然。
「你這孩子——還強詞奪理!好了,不說你了,有詠蝶的電話,是個姓馮的男孩子打來的。」
「哇塞?青梅竹馬的熱線電話地!」廖蕙心在詠蝶步出房門時,嘖嘖有聲在她背後捉弄的道。
廖太太見狀,不禁笑著數落女兒的頑皮和尖牙利嘴。
詠蝶不睬她的馬後炮,她走到客廳接起電話︰「喂!」
「詠蝶嗎?我是雲川。」她听見馮雲川溫文中帶著關懷的聲音,一時百感交集,無言以對。
「喂!怎麼不講話?不喜歡我打電話來嗎?」
「你,你該不是——做我爸的探子,來替他偵察我的吧!」
馮雲川笑了,「不是,我打電話來,只是為了向你說一句‘安可’。」
「虛偽的家伙,說這種言不由衷的話你也怕閃了舌頭?」詠蝶笑著罵他。
「閃了舌頭,也比你所受的委屈來得輕松啊!詠蝶,你這個傻丫頭,何必要硬踫硬,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又換來乖張叛逆的罵名呢?」馮雲川溫柔的聲音像針一樣戳進了詠蝶心靈深處,所有的髒腑都緊絞在一起,眼圈莫名地紅了。
「詠蝶?」
她握緊自己的衣角試,試圖以平淡來掩飾內心此刻的感動,「你知道嗎?你愈來愈會說話了,想必在美國有很多女孩子很吃你這一套。」
「又亮出你的刺馬了?我的捍衛戰士!!你真以為我會被你的尖牙利嘴和離經叛道嚇倒了?告訴你,我沒那麼脆弱,也沒那麼魯鈍無知。」
「我好感動哦!!我的大情聖,你是不是愛情經典名著看多了,真以為自己羅密歐再再世?」詠蝶冷聲諷刺他。
馮雲川不以為忤的笑了,「我不會被你激怒的,詠蝶,我不是你那個器量狹窄的繼母,更不是你那個盲目的父親,我了解你,雖然你一場逃家記表演得讓人觸目心驚,但,我並沒有被你夸張的外表所騙,我了解你,詠蝶——」
「不要再說了!」詠蝶倏然激動起來,感動的熱浪迅速模糊了她的眼。
「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詠蝶,如果——那個家真讓你待得那麼痛苦,我願意做你的避風港,永遠為你——」
「不要再說了!」詠蝶大聲打斷他,即刻,她的驕傲和執拗又抬頭了,她生硬的一字一句對著話筒說︰「謝謝你的設想周到,我想,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我那個家有太多樂趣是我永遠舍不得放棄的,尤其是和我繼母之間的拉鋸戰,更是人生最快意的享受,我怎會因為你的三言兩語而放棄這麼饒富刺激的對手和游戲?」
馮雲川嘆息了︰「好吧!我不勉強你,只是——,你願意讓我成為你精神上的伙伴嗎?」
「謝啦!雖然你的提議令人心動,但,我更偏愛單打獨斗的刺激和成就感。」她淡漠的回拒他的柔情攻勢。
「詠蝶,你——」
「好了,我不想再听你婆婆媽媽的,反正,我是個六親不認的冷血動物,你實在不必浪費你多余的同情心在我這種人身上。」說完,她迅速掛斷電話,同時看到廖蕙心臉上頗不以為然的神情。
「干嘛!覺得我太冷血?你要不忍心,我可以把他介紹給你,他們兩個人的溫吞和嘮叨倒是如出一轍,極為匹配!」她聳聳肩,撇撇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廖蕙心深深的注視她半晌,才搖頭漢息道;「詠蝶,你何必老要做一些親痛仇快,傷害自己又傷害別人的事呢?你知道嗎?別以為關心你的人都活該受你的冷眼和譏諷,你是在用你的芒刺傷害你自己,你知道嗎?」
詠蝶臉泛白了,她震動的望著廖蕙心,被她這一番成熟又語重心長的話語徹底感動了。
她啞然無語,好半天,只感到滿心的苦澀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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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蕙心氣極敗壞的拉著伍詠蝶穿梭于南陽街如浪潮般的人叢里。
她焦慮的拚命想趕到補習班上課,怎奈伍詠蝶一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神態,硬是東磨西蹭的慢調子作風。急得她連忙打躬作揖︰「小姐,我拜托你快點可不可以?你明知道已經遲到了,還故意磨蹭,你到底想不想去上英文課啊!」
伍詠蝶笑容可掬的攏攏長發︰耳朵上那兩串長到頸項的銀制串形大耳環發出清脆叮咚的聲響。「想啊,不過——反正已經遲到了,晚點進去也沒關系嘛!所謂準時不如缺席,缺席不如遲到。」
廖蕙心不敢置信的瞪著她,瞧她笑得那麼燦爛如花,眼楮里的光彩像嬰孩般童稚純潔,偏偏——做的都是一些驚世駭俗,讓人措手不及的怪事。
簡直就是小妖魔和天使的混合體。瞧她今天的穿著活像要出席嘉年華盛會,無肩的露背小洋裝,卷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加上濃艷搶眼的化妝,以及身上林林總總夸張怪異的裝飾品,還有涂著血紅莞丹的指甲,老天!如果她平時的裝束可以稱為乖張大膽的話,那麼,她今天的打扮無異是替自己貼上了壞女孩子的標簽。
說她囂張任性,偏偏她又笑得那麼無辜自然,廖蕙心傻楞楞的瞪著她,簡直模不透她那變化多端、說風是雨的個性。
「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啊!」伍詠蝶笑語盈盈的瞅著她,渾然無視于廖蕙心臉上壓抑的怒氣。
「故意遲到,故意打扮成這個樣子?!」廖蕙心咬牙說。
「這樣子又有什麼不好?你不覺得很Fashion嗎?」
「Fashion你個頭!簡直——就像小太妹一樣!」廖蕙心沒好氣的吼道,一張臉漲得紅通通的。
伍詠蝶居然笑了,她眨眨眼,巧笑嫣然的說︰「小太妹又如何?不是跟我後母給我的評語相吻合嗎?」
「你——你是存心的是不是?你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用最壞、最惡劣的態度來面對你,是不是?你非要把所有的人都開罪了,你才高興是不是?你何不干脆拿顆手榴彈比較痛快?!」廖蕙心了怒的瞪著她,簡直拿詠蝶的偏執妄為沒轍。
詠蝶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沒一會,她又笑了,拍拍廖蕙心的肩頭,「干嘛這麼氣呼呼的,瞧你一副三娘教子痛不欲生的模樣,還好你只是我的好朋友,不是我媽——」
「你媽,你媽要真見到你之副模樣,只怕心都要碎了。」廖蕙心快然不快的月兌口而出等她驚覺自己的口無遮攔,想彌補自己的莽撞時,詠蝶己白著臉拂開她關懷和歉疚的手,半揶揄半落寞的說︰「說得是,幸好——我媽死得早,否則,我豈不是要落個氣死親娘、忤逆不孝的千古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