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喜歡抬杠又不拘小節,有點頑童性的學長,真是一個怪杰,有時候可以把人整得欲哭無淚,有時候又熱誠的教人感激涕零。
算了,讓他先得意開懷一次又如何?反正——好戲在後頭,就像美伊戰爭一樣,不到最後關頭,誰也不敢輕言輸贏,更何況,他對嬌蠻成性的大小姐素來有應對之道。他大學時代的同學,素有系花之稱的汪裕琴就是一個最好例子。
一向冰傲、自負的她,總是以一種氣勢凌人、高高在上的不屑態度來對付追求她的男同學,偏偏他不把她放在眼里,對于她的美麗和聰穎視若無睹,反倒激起她的好感和傾慕之心。現在,更是三天兩頭來找他,頻頻以關懷的行動暗送秋,甚至做關系做到他台中老家,把他的寡母、弟妹倆一一收買,只為了抓住他那一顆不置可否的心。
他不相信年僅十八、九歲的伍詠蝶會驕縱到那種程度,更不相信他會對付不了一個黃毛丫頭。
他好笑的甩甩頭,該是他和她正式會面的時候了。
不知道他托廖蕙心轉達的最後通牒有沒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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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蕙心端了一碗泡麥遞給已經窩在她家一個星期的伍詠蝶,「喏,是你愛吃的香辣牛肉麥,小心吃,可別噎著了啊!」
伍詠蝶白了她一眼,端過麥邊吃邊喳呼︰「干嘛!才吃你幾頓飯而已,你連晚娘面孔都搬出來了?」
廖蕙心一坐進她的坐臥兩用的沙發床里,擠眉弄眼的直咕噥,「豈敢,誰不知道你伍大小姐不好惹?再說——誰教我老爸在你老爸手下討飯吃,吃人家的嘴軟嘛,你大小姐就算長年賴著不走,我們也不敢有意見。」
「還說不敢有意見,瞧你。講話那麼酸,連指桑罵槐的本領都搬出來了。」伍詠蝶啼笑皆非的斜睨著她,一碗熱騰騰的面早已一掃干淨。「怎麼?真想趕我出門?讓我淪落街頭過著餐風露宿,三餐不繼的生活?」
「詠蝶,不是我想趕你走,而是——」廖蕙心坐了起來,她盯著詠蝶驀然生硬的表情,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吐了出來,「你總不能一輩子住在我這,跟你爸嘔一輩子吧!再說,他也很後悔打你那一巴掌,他——」
「他會懊悔才怪!我搬出來是正中他的下懷,他好樂得跟那個女人逍遙自在,雙宿雙飛!」伍詠蝶嘲諷地撇撇唇說。
「詠蝶,你說這種話真是冤了枉了你爸爸,事實上,他一再拜托我爸爸勸勸你,他也來補習班找過我,希望我們留意你的生活起居,他很關心你,真的,我看得出來,你又何必跟他僵持不下呢?俗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唉呀,你干嘛——」她見詠蝶拿出行里收拾衣服,急得連忙拉住她。
「你——好了,我不說了,我怕你,好不好?」
伍詠蝶執拗的崩著臉,拂開她的手,繼續收拾屬于她的衣物用品。
「詠蝶!你真是的——你到底要我怎樣,你說嘛!」廖蕙心懊惱的喊道,試圖阻止詠蝶奪門而出,她緊貼在房門上,一只手慌忙的拉住詠蝶的背包,一手推著詠蝶的肩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偏激又敏感?我說這些話又沒有任何惡意啊!」
詠蝶猛然拉扯背包帶試圖擺月兌她,兩個人像比賽角力的選手般纏斗在一塊,冷不防地,她的右腳被廖蕙心的左腿一絆,兩個人雙雙跌落到地板上。
她們狼狽地疊在一塊,彼此瞪視著,然後忍不住噗哧一笑,互相調侃對方。「詠蝶,你真是悍得沒話講,將來誰娶到你,真是上輩子沒修佛。」
詠蝶不甘不弱的爬了起來,雙頰嫣紅似火,一雙黑眸靈活粲亮得像兩盞水銀燈。「是嗎?你也毫不遜色啊!不但花拳繡腿舞得精純,而且,還善于玩乘人不備的小鱉計,要當你,廖蕙心的老公,恐怕還不是尋常之輩可以勝任的,搞不好還得打燈籠去找呢!」
廖蕙心嘟著小嘴,沒好氣的瞪著她,「是喔!我人長得沒你出色嘛!哪像你艷光四射,手電筒一照隨便就能找到一個?」
「要死啦!說話愈來愈酸,還懂得夾棍帶槍諷刺人!」
「這叫做近朱則赤,近墨則黑,懂嗎?」廖蕙心眨眨眼說。
「是嗎?我看你根本是半瓶水響叮!」詠蝶反唇相譏。
廖蕙心半坐起來,她拂拂散亂的頭發,略帶挖苦的說「跟你的蹺課記錄比起來,我當然是望塵莫及啦!」
伍詠蝶好笑的盯著她,眼楮亮晶晶的︰「怎麼?又有人跟你耳提面命,游說你來充當傳聲筒了?」
「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英文老師換人了?」
「這又如何?」她不感興趣的揚揚眉反問。
「那位新來的英文老師,他——」廖蕙心小心翼翼的斟酌字眼說,「他說,如果你再曠課的話︰他就要請補習班開除你了。」
伍詠蝶滿不在乎地聳聳肩,「SoWhat?!他以為我在乎嗎?」
「可是,他又說——」廖蕙心抿抿唇,盯著詠蝶那張漫不經心的容顏說,「他說,他知道以你爸的家財萬貫,是不必在乎把錢揮霍在你的補習學費上,即使你是聯考的常敗將軍,你老爸的錢也可以為你一個人開一家專屬你個人的貴族補習班,反正,你很懂得——」她審慎地看了伍詠蝶閃著怒光的眼眸一眼,吞了一口水繼續說,「如何把錢丟在馬桶里的揮霍哲學。但,他不管這些,他只要你表明態度,到底要不要來上課?不來,就干脆退課,否則,就做個有始有終的人。」
她尷尬地望著詠蝶陰晴不定的臉,無辜的聳聳肩,「別瞪著我,我只是忠實的傳達老師要我講的話,你可不要拿我當出氣筒。」
伍詠蝶直直的盯了她一會,忽然笑了,笑得又美又俏麗,「好家伙,想用檄將法逼我去上課,嘿嘿,本姑娘偏不上當。」
廖蕙心瞅著她,托著下巴好整以暇的說︰「你上不上當都沒我的事,反正,我的話已經傳到了,到時候你如果後悔的話;也不能怪我不講義氣。」
「後悔?我為什麼要後悔?」伍詠蝶好笑地敲了她肩頭—下。
廖蕙心揚揚眉毛,半真半假的嘆道︰「唉!你會不會後悔我是不敢說啦!只是,我只是覺得有點惋惜,你看不到蔡若琳演出的精采好戲。」
「什麼精采好戲?」伍詠蝶好奇地張大眼。
「哈!引起你伍大小姐的興趣了?」廖蕙心打趣的說。
「別賣關子好不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能不能干千脆脆的說出來?」
廖蕙心暗笑在心里,瞧,刁鑽的魚兒終于上鉤子︰「這個嘛——要交代清楚這件事,就不得不從那位新來的英文老師身上談起。說起這位關老師,我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罕見的美男子,尤其是他兩道濃挺富有個性的劍眉,還有他那一雙又深又黑的眼楮,簡直——」
「簡直像會放電的蓄電瓶一樣,是不是?」伍詠蝶揶揄的插口道。
廖蕙心白了她一眼,「別一副輕視人的模樣,那是因為你沒看過他本人,等你見了他之後,搞不好跟我們一樣——?」
「醉倒在他的粉筆灰下?」伍詠蝶嗤之以鼻,她向廖蕙心皺皺鼻子說,「不是我老愛澆你冷水,而是你的品味實在一有待商榷,別說我冤枉你,你連曾志偉、胡瓜都崇拜得一塌胡涂,不能怪我懷疑你的眼光。」
「是喔!那我們補習班五十多位的女同學都沒眼光,沒品味到了極點,居然都臭味相投的圍著這位關老師打轉,尤其是蔡若琳,她更是自貶身價。像個花痴一樣繞著他漫天飛舞,只差沒有趴下去舌忝他的皮鞋,」廖蕙心細聲細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