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用意味深長的笑容迎向她。「沒關系的。不過,美女是不應該說髒話的,更不可以罵人。」
「我先去準備了,這頓飯再吃下去我都要得胃潰瘍了。」
芫芫丟下手中的芹菜,像個女王般的飄上樓去。
「心雄,我們也該準備出門了。」茵茵站起來,將其他人用過的餐具都放入洗碗槽中。
心雄帶著欣賞的眼光看著她的動作。「我都準備好了。」真是有效率!他在心中暗自地說。
茵茵在抹布上揩干雙手。「那我們走吧!姑姑,我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瑪莉不敢抬頭,因為她怕他們會看到她那笑得合不攏的嘴。
「知道了。」
等他們走遠了,瑪莉在仔細思量後,立刻像裝了彈簧似的一躍而起,活力充沛的跑回房去。
「她拉開一個大抽屜,里面有件古典雅致的新娘禮服,她帶著夢幻般的神情,將它放在身前比了不。
「再改改,就能給茵茵穿了。」她自言自語地說,眼淚在不經意間掉了下來。
第四章
車子走在擠塞的道路上,茵茵全神貫注的在變換車道。
心雄從側面只能看到她綰得很完美的法國髻,適量的化妝品更是在茵茵古典婉約的面龐上造成驚人的效果。此刻的她看起來有種氣質,那種應該說是充滿自信的氣質。
她突然回過頭來嫣然一笑。「你還好吧?腳還痛不痛?」
「心雄?」茵茵的語調摻雜了些許別的東西。
「你怎麼了?」
「沒,沒事。只是一時失神,你剛才說什麼?」他連忙回過神來看著她。
在等待紅燈的片刻,茵茵才開口︰「我以為你不舒服。」
「沒有,只是想一些學生的問題。」他口是心非地隨便找個不相干的答案。
「你真是個好老師。」茵茵由衷地說。
「你真的要去相親?」來不及考慮,說話已經沖口而出。他有些赫然地模模鼻子。「對不起,這不干我的事……你可以不要回答。」
茵茵無可奈何地一笑。「沒關系的。其實姑姑她是為我好,家里的長輩不都是這樣的嗎?」
「你不想去相親。」他平鋪直述地說。
茵茵飛快的瞄他一眼。「我只是不想再去浪費男人的時間。」
「哦?」他露出好奇的神情。「我能不能知道原因呢?」
車很快的停在一所中學的門口,她看著他。
「這是你的學校。」她指指門把,暗示地說。
「我想知道原因。」心雄固執得不肯下車。
「這得花很長的時間,我不想耽誤你上課的時間。」
「我上午沒有課。」
「嗄?那你……」茵茵訝異地說。
他定定地盯著她看。「我只是想多跟你相處,即使一會兒也好。」
訝異、興奮、迷惘、不安,各種表情一一掠過茵茵娟秀的臉蛋。她倒了車,將車投入川流不息的車陣中,然後轉入一條往效區的道路。她伸手取下大發夾,一頭秀發在電動窗快速降下後,如黑紗般的在風中飛舞。
車子停在一座廟宇外面,她很快的下車,他也跟著下車。她好像非常熟悉似的向回廊走去,一路上只見她向沿途擦身而過的僧人合掌回禮。她停在一排骨灰壇前,駐足等他走近。
他疑惑地看她拿出潔白的手帕,仔細溫柔地擦拭著兩個青玉色的壇。她轉動著壇,他看到了瓶身的照片,毫無疑問的——那是茵茵姊妹們的父母。
「王逸塵、彭秀娟,你父母?」他揚起眉毛,這跟她結不結婚有什麼關系?她點點頭,頭—揚,要他跟她一起到一間小房間里。其中有數張桌椅,桌上是成套的舊式茶具。
等他在她對面坐定,她開始動手泡茶。他耐心地看她洗壺沖杯,最後將一杯熱氣彌漫的茶送到他手中。
「能不能解釋?」他不解地問。
她細品茗茶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他們之間的愛情令我感動,我一直在追尋像他們那種死生相契的愛情。可是一直都踫不到……」
「死生相契?」他透過裊裊煙霧看著她。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傾身向前注視著他。
「他們發生意外時,我父親本來已經逃出車外了,我母親被變形的車子卡在椅子上。車子起火後,我父親擺月兌拉他的人,沖進火海里,他說︰
「秀娟會害怕,我得去陪她。」火滅了之後,他們抱在一起的軀殼都已經燒成炭了。」
他大駭地瞪著她。
「我一直在想,如果換作是我,我能不能像他一樣,毫不考慮地沖進火場。」他露出沉思的表情。
「這是很難說的,他們的鶼鰈情深確實感人。但是,你又怎麼能知道哪個人會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呢?」
她回避著他的目光,雙手無意識地在方格桌布上畫著圖案。「我就是知道。」
「哦?」他期待地等她的回答,她卻只是淡淡一笑。
她看看手表。「時間不早了,我要到辦公室去。」她領頭站了起來,投入兩三張百元鈔票在門口的香油箱中。
直到坐回車上,他仍不住地思索這個問題,直到他忍不住才開口。
「你怎麼會知道那個人就是你想要跟他共度一生的人呢?」他還是大惑不解。
她熟練地將車子重新駛上來時的路。「大概是直覺吧?我只要看到那個人就知道了。」
「他,我是說那個人出現了嗎?」他有些緊張地問。
她瞄了他一眼。「應該可以說是出現了。」
他感到有如五雷轟頂般的一陣天旋地轉,此後他保持沉默,直到下車時,才失魂落魄般的說句「再見」,隨即走入學校中。
茵茵看著他一拐一拐的消失在轉角後,這才聳聳望地將車駛離寧靜的學校區。
她將車上的音樂關掉。的確,那個人出現了。在她平靜的心中有著一種波動的。只是一眼,第一眼看到他,心里就有種「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覺;只是,他知道嗎?
自幼,她就非常相信一見鐘情的說法;這些年好也罷壞也罷,不是沒有人追求,只是她仍不死心的在等著那個人。芫芫就常笑她一定有「等待白馬王子情結」,她也從不辯白。這種事要怎麼說呢?
是啊,這種事要怎麼說呢?只能如人飲水,冷曖只有各人自知了。她將車子停在辦公室外,綰著發髻時想道。
芫芫拿起梳子胡亂的梳著她那頭不馴的頭發,將梳妝台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掃入她那個大帆布袋中,調整一下腳上的鞋帶,再一次不耐煩地瞄著腕上的表。
「姑姑,姑姑!」她沖下樓,直起喉嚨大叫。
「怎麼啦?大呼小叫的。」瑪莉一手拿著記事本,一手拿著筆,架在鼻子的老花眼鏡快滑到鼻尖了。
「我的表好像壞了,十分鐘前跟十分鐘後竟然完全一樣。」芫芫將手伸到瑪莉面前,讓瑪莉看她腕上的表。
「這樣啊?我瞧瞧,是不是該換電池了?」瑪莉提起她的老花眼,湊近地說。
「上個星期才換過電池的,討厭!」芫芫呶著
嘴說,並且很快地剝下表。
瑪莉將表放在耳邊听了一會兒。「既然壞了就算了,再買個新的好啦!」她和藹地說。
「可是,這個表,是你送給我的畢業禮物......」芫芫
「傻丫頭,東西哪有用不壞的道理?就要換新的呀!」瑪莉模模芫芫的臉蛋說。
「可是……呃,那我把它留下來當紀念品好啦。奇怪,杜平怎麼還不來接我?」芫芫奇怪地說。
「他一向不是最準時的嗎?你有沒有記錯時間?昨天他是怎麼跟你說的?」瑪莉摺著抹布,問出一大串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