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翰,你還是先走吧!」範亞韓看了他一眼,同情地道。「放心好了!我可是正人君子。」範亞韓補了一句。
碑群翰心猶不甘地被「趕」出唐家,臉頰仍似火燙,心中妒火中燒卻又不願低頭認錯。
「歡歡,你這是何苦呢?」範亞韓遞過他的白手帕。
唐歡沒有接過,反將兩手深陷在長發之中。她頭痛欲裂地想逃離這一切,離開台北這個傷心地。
「歡歡,你是愛阿翰的,對吧?」範亞韓坐在她身旁。
「我不知道,不要問我!」唐歡六神無主地猛搖頭。
「依我看,阿翰也是愛你的,否則他不會因為我而醋勁大發。自從我故意說你有在考慮我們的婚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個樣。情緒失控,行為歇斯底里,只有戀愛中的男人才會有如此的癥狀。如果你們彼此相愛,何苦一再折磨對方?」他嘆了口氣接著又說。
「看你們兩個都這麼痛苦地為愛痴狂,令我也忍不住羨慕起愛情的力量。但願我也能有這樣的經歷,即使沒有結果,我也想嘗試一次。」範亞韓語帶羨慕,自己都三十五歲了,還未曾刻骨銘心地深愛過。
「我不確定我愛的是哪時候的他,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愛的是怎樣的我……」唐歡默默地站起身來,把紛亂的頭發攏齊。
她走向書桌打開抽屜,一言不發地取出金筆和綠色札記。
此刻她非常需要一個听眾,要不然她會崩潰的。她把東西交給範亞韓,然後整個人就像虛月兌似地癱坐在長背椅上旋轉著。轉了好幾個圈子之後,她才開始娓娓道來,關于一個「丑小鴨」的故事。從她第一次看見鞏群翰時……
唐歡終于一口氣說完這個「丑小鴨」的故事,她說得倦了便在長背椅上睡著了。範亞韓貼心地為她披了件外衣!
他慢條斯理地打開綠色札記,逐字念著,一顆青澀少女的心呈現在眼前,可惜無人能懂。範亞韓感嘆著。
真是造化弄人,但應該還來得及才對。他注視著睡夢中的唐歡,她美麗的外表下是一顆痴情而執著的心呵!
可惜他走不進她的心,不是她心中的星星,要不然範亞韓一定會好好地呵護她一輩子的!
這個腦筋轉不過來的鞏群翰,居然在大廈外面徘徊了一整夜。因為天殺的偽君子範亞韓還不出來——
守株待免的鞏群翰,最後終于逮到了範亞韓,他等得頭發都快變白了。他一上前就扭住範亞韓的衣領逼問他。
「你這個衣冠禽獸,對唐歡做了什麼?」鞏群翰信不過他。人不可貌相,看起來一臉忠厚老實,誰知道他心里打什麼歪主意。
「你又對歡歡做了什麼?」鞏群翰不答反間。
「你到底有沒有——」鞏群翰雙眼全是血絲。
「有又怎樣?沒有又如何?」範亞韓故意激他。
碑群翰一拳差點打斷範亞韓的鼻粱,此刻叫他殺了他都有可能。
「既然你這麼在乎她,為何又要傷害她?」範亞韓也不客氣地回敬他一拳,打得他七葷八素的。
「誰告訴你我愛她的?」鞏群翰大吼一聲,他是死鴨子嘴硬。
「瞎子也嗅得出來!」醋味太濃了,誰不知道。
「是又怎樣,我愛她!愛死她了!被她一再地玩弄之後,我還是愛她!我是個沒用的男人可以了吧!」鞏群翰一口氣說完。他從來沒有忘記他愛她這件事。
「你也不過才愛唐歡幾個月而已。」範亞韓別有深意地凝視他。
「愛情不是用時間長短來衡量的。」他辯駁。
「愛她就告訴她啊!」範亞韓鄭重提醒這個痴情種。
「我早說了!她是有目的接近我的,她成功地替死去的朋友報復,她真夠朋友。她再次接近我只是要玩弄我,我卻像個失心瘋一樣離不開她……不行!再不走我會就此毀了——」鞏群翰痛苦地倒退三步,他不能毀了,他才三十歲而已。
他還等著要去造福人群呢!他狂吼一聲大步向後跑去。
「等等,阿翰,你怎能如此武斷,唐歡她……」範亞韓沒有追上鞏群翰。
碑群翰越跑越快,直沖到了路口,他沒有回家。
他走在安和路和敦化南路口的綠蔭大道,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那一夜」,那該有多好——
他失聲笑了出來,笑得眼淚都溢出來了,久久不能自已……
碑群翰遞了辭呈,他決定放逐自己一段時日。
「阿翰!我這人公私分明,不會公報私仇的!」範亞韓指了指貼了OK繃的鼻梁。
碑群翰二話不說站起身,他是個懦夫,感情的懦夫。如果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如何去輔導別人。
「至少給我一個訊息?我們是朋友吧?」範亞韓道。
「不知道!也許我會到非洲去尋根也不一定。」鞏群翰嘲諷自己。他還沒決定到什麼地方去「流浪」。
「你不打算告訴唐歡?」範亞韓最終仍收下了辭呈。
「有這個必要嗎?」鞏群翰苦笑道。
怎麼會沒有,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範亞韓在心中叫道。
「你會好好照顧唐歡吧?她有一個不大好的習慣。」鞏群翰不確定範亞韓知不知道,所以他並未明說。
範亞韓卻只是含笑,沒有答復。
「你倒是給我一個答復啊,你會不會好好對她?」鞏群翰倏地向前,和範亞韓僅有一拳之隔,他不答應他就準備再以重擊伺候。
「那也得她答應才行!」範亞韓很老實,沒說謊。
「算了!算了!她的事與我無關了!」他頹喪地抽回身子,轉身瀟灑離去,揮一揮衣袖,當真不帶走一片雲彩?
誰知道呢?
風也不答,雲也不說,星月更是沉默不語。
風露立中宵,鞏群翰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知道鞏群翰要出去走走、透透氣,江凱立即大力攔阻。
「搞什麼鬼?至少也等我的舞台大戲‘丑小鴨’公演後才走,你可是我的死黨兼忠實觀眾!」江凱搬出多年的交情,硬是要鞏群翰看完正式演出後才能走。
「我的劇本又改寫了。精益求精之下,我要再創造一個全新版的‘丑小鴨’來!」江凱自信滿滿地道。
碑群翰被他煩得受不了,最後只好答允。
俺閑家中的日子,還真是無聊。
碑群翰回到以前任職的療養院探望院長,一些舊病人都出院了。不過有些情況特別的老面孔猶在,新面孔也不少。
「阿翰!不如回來幫我吧!」院長知道情形之後提出邀請。
碑群翰搖了搖頭,至少現在他的狀況不適合。
「院長,您認為偷竊這種惡習有根除的可能性嗎?」不知怎地,鞏群翰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這要視當事者的情況而定,如果自覺‘偷’是種樂趣,當然改不掉。而且越是段術高明的神偷越是‘樂在’其中!我的老友‘千手觀音’就是這型,醫了她一輩子也沒醫好她。而且她從未失手過,我可是又感慨又佩服!」院長一直以「好友」來說明他和「千手觀音」的關系,似乎刻意得過了頭。
「一代不如一代這句話古有明鑒!」言下之意就是「千手觀音」的女徒孫「木美人」,可沒有如此的能耐。
「我走了!」鞏群翰突然起身道。
「去哪?」院長問道。
自然是回家嘍!可鞏群翰騙不過院長。
「我不會’走’太遠,我會再回來的。」鞏群翰誠實道。
碑群翰穿過療養院的長廊。他心里仍在擔心,有一天唐歡失風被捕,從此生命中有了污點,甚至淪為階下囚。
對她的關心原來未曾降低,仿佛已注定了受她牽絆是他今生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