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之後,李正男無意識地吃起了橘子,醫生馬上就要來折線了,他的臉,不知如何了?
才想著,醫生便和護士推了車進來,準備進行拆線,杏容立刻起身,打算回避。但李正男叫住了她,他希望她也在場。李正男神情輕松地邊拆線邊說笑著,但心中卻十分緊張。
好不容易線全拆了下來,杏容倒吸一口氣,差點尖叫了出來。那紅腫、丑陋的疤痕,像丘陵一樣凹凸不平地展現著,就像是「歌劇魅影」中的男主角!杏容強忍住滿心的酸楚與淚水,重新開始慎重地思考易大年的建議,也許該勸李正男答允才是。
狄楚雲抽著雪茄,洛沁剛來找過他,她一副十分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狄楚雲已猜到七、八分了。
最後洛沁為了顧全易大年的顏面,還是開不了口,只有神情沮喪地離去,但狄楚雲已經決定了,為了洛沁,他願意做任何事,更何況,是他虧欠了她。
杏容小心翼翼地扶著李正男,用她那縴細的身子擋住他破碎駭人的臉,她擔心旁人訝異厭惡的目光會對他造成傷害。
李正男因此事故又調職了,他自嘲被打入冷宮了。
「男哥,才不是呢!坐辦公桌多好,夏天有冷氣、冬天有暖氣、上下樓有電梯!」杏容強裝笑顏安慰著他,而李正男也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梁,故做不在意。
杏容走到停車場,準備開車載李正男回家。
一輛黑色轎車自前方疾駛了過來,杏容急忙一個箭步擋在李正男身前。她怕又是易小曼來找碴,怕再對李正男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車上的人緩緩地走了下來,是狄楚雲,他派車來接他們,準備安頓他們。
李正男笑著拒絕了,他可是警察!居然需要老百姓保護,這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不用了!」杏容也客氣地拒絕了,她不想再和狄楚雲有所牽扯。
「這是你母親的意思,請體諒一個為人母的心情。」杏容想到洛沁,她不應該再讓情路多舛的母親擔心了,就算和祺明「分手」,也該要好好地活下去。
「去看看吧!」李正男看得出她的猶豫,委婉地勸告著。
杏容報以感激的一笑,他永遠是那麼的細心,顧及她的需要,但她真能接受李正男嗎?
杏容以為會在狄楚雲住處見到洛沁,但卻沒有,狄楚雲並未通知洛沁。
「坐!小容。」狄楚雲捻熄雪茄。
杏容和李正男坐了下來,打量著四周,這里布置得實在太豪華了。到處都是價值不菲的骨董文飾,而且僕佣如雲,隨時會現身伺候著,又有年輕俊帥的小伙子跟進跟出。
「我準備退休了!」狄楚雲清了清喉嚨,突然道。
「退休——」杏容當下想起……
「我想讓祺明接我的位子!」狄楚雲鄭重地說著,表示自己的決心。
「不可以!」杏容倏地挺直了身軀激動地反對著。
一旁的李正男可以感受到她因激動而微微的顫抖。
「祺明已經答應了!」狄楚雲看了杏容一眼,淡淡地說著。
「他……」杏容十分疑惑,難道祺明對狄楚雲已「釋然」了?她正要開口追問,卻見一西裝革履,身形俊挺的男子走了進來。
「祺明!這是咱們公司的第一個CASE,開張第一炮可不能漏氣!」原來狄楚雲要「改行」了!從「牛郎」變成「保鏢」。
「我知道了!」祺明微微俯身,恭敬地答道。
「好!那我就交給你了——」狄楚雲站起身來,瀟灑地離去。
「你——」杏容猶豫著,不知如何稱呼。
「請叫我禹先生,姜小姐。」禹祺明堆滿職業性的笑容,客氣有禮道。
「禹先生,貴公司的人手夠力嗎?不會軟趴趴的,一遇到危險立刻落跑吧!」
「姜小姐,本公司正在轉型,如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若有辦事不力請即刻告之,定當立刻處理!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
「那還有到府特別服務的那種嗎?」
「如果您有需要的話!」
兩人的對話莫測高深,听得李正男一頭霧水。
「牛郎保鏢二合一,真會賺!」李正男拉了拉杏容的衣袖,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杏容知道,她正和祺明在「對台詞」,兩人合演一部「新相逢何必曾相識」。時間的沙不停地流逝,如果兩人的感情如「沙漏」就好了,倒轉過來即可從頭,絲毫不費力氣。
「禹先生,恭喜你高升了!」杏容的語氣中帶著酸味和不解之意。
「我和師父經過一番長談,我可以了解他昔日的作為所為何來!」禹祺明直言不諱。
「所為何來?」杏容挑高了眉,詢問著。
「錯在情深!」祺明一字一句,十分慎重地說著。
「他後悔了嗎?」杏容質疑。
「一度吧!或許說一瞬間,但現在師父已有所覺悟!」禹祺明輕攏著眉,仿佛在深思。
「情深不悔,是嗎?」杏容譏諷地說著。
「是的!沒錯。情深不悔!」
「那禹先生呢?可有乃師之風——」
「我學藝不精,只得一半!」
「錯在情深,你覺得之前只是一個‘錯’!如今要把情深收回是不是?」杏容一雙美目直視著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
「如你所說!」祺明硬下心來,口是心非。
「對!就是這樣。男人太兒女情長怎能成大事呢?撈了那麼久也該找門正事做!保鏢這新興行業賺頭一定不少,我媽付了多少,該不會是易大年付的吧!」杏容不受控制的逞著口舌之快,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李正男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但他知道事情不對勁。
「熟人介紹本公司一律九折優待,貴賓卡八折,永久會員金卡六折成本價!」祺明一副公事化口吻,一一詳答。
「這樣啊!那我算是哪一種——」
「你們在演連續劇啊!」李正男喝止兩人再說下去。
偏偏杏容卻說得正高興,不肯罷手。
「像我這種紅顏多災難,美麗常錯誤的可人兒,一定是銘謝又惠顧,常找上貴公司!不知你們承受得了我的致命吸引力嗎?」
「我們會盡力的!」祺明深深一鞠躬轉身離去,他不想再彼此傷害了。而祺明走後,杏容才恢復了「正常」。
李正男看久了也瞧出了些苗頭來。兩人都在刻意地撇清彼此的「關系」!欲蓋彌彰。
「容容,這不是辦法。」李正男好心地提醒她。
「什麼!男哥我听不懂你說什麼?」杏容顧左右而言他。李正男更加起疑!
「是不是因為我,方才他離去前看了我一眼。我臉是毀了半邊,可我不是殘廢不需要人同情可憐!你不必因此而感到內疚!」李正男激動的音量不自覺提高了起來,受傷的半邊臉更顯猙獰。
「男哥,瞧你這麼大聲,為了個牛郎保鏢如此激動,那種男人有錢就買得到,何必呢!」杏容仍毫無邊際的漫天扯著,想掩飾自己的心虛,但李正男不是笨人。
「容容,我不要你為我割舍一段情!」李正男不想得到這種憐憫的愛情。
「男哥,別說了!懊休息了!」
容容不想再說下去,她很清楚,她根本無法忘記禹祺明,更別提沒有了他,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那真是自欺欺人的最大謊言。
她神情落寞地回到臥室,對美輪美奐的布置視而不見,疲憊地往浴室走去,打開水龍頭,想藉由熱水來溫潤自己逐漸冰冷的心。她月兌下衣裳,舒緩地泡在浴池內,她輕輕觸模著光滑的肌膚,想起祺明的手,那水乳交融,毫不保留的最後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