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一月天,天氣乍曖還寒。秋老虎的余威仍在肆虐,但初冬的腳步也漸漸到來,這是個金風送爽的季節,也是個戀愛的最佳時機。
禹祺明就是在秋天遇見姜杏容的。
那一天祺明駕著流線型的跑車,拉風地一路奔馳著,白色的亞曼尼西裝,呈現出他的俊挺,更散發出一股炫耀的氣息。
而杏容卻與他相反,對于穿著打扮,她一向不在意。
她熱中于追求心靈層次的提升,因此總是把自己的休閑生活安排的滿滿的,看起來似乎十分充實,但其實是為了害怕寂寞吧!
杏容騎著機車,陷在車陣中。一輛跑車在她身後猛按喇叭,但她並不理會。
她也趕時間,小車不見得就要讓大車的。
而祺明真的有事,他今天好不容易約到梵爾集團總裁的女兒易小曼,而她是最討厭別人遲到的。
偏偏前面的小摩托車老擋著他,按喇叭也沒回應。因此他打算超車了,不過人車擁擠,要超車實在不容易。
可是一想到小曼發怒的模樣,祺明立刻踩足了油門向前沖。雖然他的技術頗好,但在與小摩托車擦身而過時,仍發出了擦撞聲。
杏容被呼嘯而過的車子嚇了一跳,才回神,便發現左照後鏡被撞壞了,她氣得咒罵著車主,並猛加油門直追了上去。祺明發現小摩托車一直尾隨著他不放,偏偏前面又是大塞車,塞得他動彈不得,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小摩托車再度出現。
杏容把機車停靠在祺明車旁,用力地敲著他的車窗。祺明不耐煩地搖下玻璃,沒等杏容開口就掏出張千元鈔票遞出,一千元修面鏡子,應該夠了吧!
杏容被他的態度激怒了,但祺明並沒發覺,見她遲遲不接過鈔票,便不耐煩地將鈔票擲向她,且快速地搖上車窗。
杏容火大了,她拿起破碎的照後鏡,用力地砸向祺明的車窗,把祺明嚇了一大跳。
眼看車窗就要被敲破了,祺明的怒火也涌了上來,他再度搖下車窗,誰知鏡框卻不偏不倚地飛向他那張俊俏有型的臉上。祺明氣得七竅生煙,開始破口大罵。
「你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想敲竹杠也不是這樣。」祺明用著不屑的口氣,並順勢再掏出張千元大鈔,就當是破財消災吧!
杏容一個箭步沖向前︰伸手用力扯住祺明的領帶。她這輩子最痛恨用錢打發女人的男人。
「你干什麼?」祺明嚇了一大跳。
沒見過如此潑辣的女人,真是有理說不清。而一旁的人車似乎都在看著熱鬧,為塞車之苦找到了一點樂趣。
「下車——」杏容瞪大了一雙杏眼,命令著他。
「拜托!小姐。不過是撞壞了一個照後鏡,有必要這樣嗎?」祺明實在搞不懂她到底要干什麼。
「我最討厭被人用錢打發,你給我下來。否則後果自己負責。」杏容冰冷的語氣讓祺明心驚,她該不會玩真的吧!
但祺明仍不甘示弱地下了車,兩人便在大馬路上對峙了起來。
這時杏容才摘下安全帽來,她甩了甩頭,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在空中飛揚著,有張精致的鵝蛋臉,此時正充滿了怒氣。
「打你的大哥大叫警察來——」杏容得理不饒人,雙手插腰,瞪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
在那麼一瞬間,祺明被杏容不可一世的神采迷惑了,她仿佛是執行正義的女神,全身散發出不可侵犯的氣息。
「小姐,你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吧!」祺明苦笑著。
「你不叫警察,那咱們就一道上警察局去!」杏容仍是一臉氣憤,不肯善罷干休。
「小姐貴姓?」眼見事情越鬧越大,祺明真的放段。
杏容還來不及回答,便見一熟悉的身影冒了出來。
「容容!你又‘來’了!」是李正男,也是父親生前在警局的下屬。
「敗類!有錢了不起啊!」杏容仍意猶未盡地罵著,全然不理李正男。
而祺明挨著訓,卻默不作聲,反正警察都來了!還是安靜一點,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要他道歉!」杏容豎著眉,大聲說著。
「是!對不起,我趕時間。」祺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不必了!不稀罕。」杏容達到了目的,便立刻套上安全帽疾馳而去,她其實也趕時間,因此也懶得再同祺明周旋。
祺明杵在那兒,手中的三千塊仿佛在嘲笑他。
李正男對禹祺明聳了聳肩,杏容就是這樣,二十四年如一日,他早已習慣了,也不想多做解釋,于是也轉身離去。
禹祺明只得上車,一到車上便發現有「異物」。
那是杏容用來砸他的照後鏡,鏡中的裂痕使他的臉看起來四分五裂的,就像他今天坎坷的命運一樣。
祺明風馳電掣地趕到美華酒店,卻不見易小曼的芳蹤。
是慣性遲到,還是因不耐等候而悻悻然離去呢?祺明猜大約是前者。因此他坐在酒店餐廳等著,不知為何方才那名女子的影像一直在腦海中浮現,他不自覺地陷入了沉思……
而姜杏容正趕著要去和已改嫁的生母洛沁進行每月一次的會面,其實她不是很想去,因為每回見面,母親問的話幾乎全是千篇一律。
「小容,怎麼不多打扮打扮呢?媽給你的錢不夠花嗎?需不需要再多給一點呢?」
「小容,幾時交男朋友啊!脾氣別太沖免得把男人都嚇跑了,女孩子家還是溫柔些好。」
這些話杏容都會背了。
是否要像母親一樣「溫柔」的女人才容易「嫁」的出去,而且還嫁了三次。
杏容的生父姜必盛是個升不了級的老警官,在一次意外中殉職。而後洛沁便改嫁了個風流的男明星,但不久就離婚了。
而洛沁現任的丈夫是商業鉅子,優渥的生活讓她看來十分年輕。
「小容,听說你又換工作了!」洛沁心疼地問著。
而杏容則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她做過編輯、記者、外務員甚至推銷員,可是脾氣不好,不喜歡打扮,又不擅于逢迎拍馬,因此,她動不動就處于失業中。
不過失業歸失業,她可沒窮途潦倒。她正在努力地「充電」進修中。她相信有一天會有「伯樂」賞識她這匹千里馬的。
「這個你收下。」洛沁又塞了一大筆錢給杏容,以彌補無法照顧她的愧疚。
而杏容確實缺錢,因為她「助養」了幾個貧困兒童,所以她收了下來,等將來有錢時再還給媽媽。
洛沁此時起身前往化妝室,杏容只有百般無聊地看著窗外景色,以及酒店中來往的人群,只見一個個穿著打扮入時的名媛紳士們在眼前穿梭,只有她例外,白襯衫牛仔褲,一身的清爽,也顯得特別醒目。
另一頭的禹祺明因為等不到易小曼,起身到櫃台詢問,但並無他的留言,他泄氣地轉身離去,卻發現那名叫「容容」的女子正坐在窗邊,桌上置放著一袋「東西」。
依他多年的「工作經驗」,可以斷言,那一只袋子內裝的全是白花花的鈔票,而且至少有三萬元。難怪她不屑于他的三千元,原來是「同行」啊!不過她的姿色雖不差,打扮卻太「清純」了,看起來像個女學生,難道她是故意裝「幼齒」?
一股促狹的念頭涌上,祺明快速地走向前,一雙不懷好意的眼,放肆地盯著她瞧,而杏容發現身旁有人,一轉過頭來,便看見禹祺明,一張俏臉頓時沉了下來。
哼!還真會裝,我看你還能裝多久。祺明心里暗念著。
「容小姐!我可以坐下嗎?」祺明故作有禮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