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德三翻過身子,躺在地上,閉上了眼楮,喘著氣……
「你……」洪芍萸顫聲。
「別理我!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只想回到從前,當我的石三公子,你為何一直要逼我‘走’出來!」石德三表情痛苦。
洪芍萸坐直了身子,看著在地上面孔扭曲的石德三。
男人也會哭的!到了傷心處時……洪芍萸不勝感慨!
「你再不‘清醒’,你這輩子就毀了。」洪芍萸脹紅了臉。
「毀了就毀了--我自作自受可以了吧!」他屈膝而雙手抱頭。
「你不試怎知道你不行?」洪芍萸激動地補上這句。
「我習慣了燈紅酒綠,我習慣了紙醉金迷……」他喃喃自語。
「習慣是可以改的!好的保留,不好的就去除。」
「你走吧!對不起強吻了你,我一時情緒失控!」他頹喪不已。
就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這可是洪芍萸的初吻。
「別再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好了。」他悶哼一聲。
「不行!我看不過去--」洪芍萸雙手插腰。「奪吻」之仇先擱下!
「你發什麼神經!你不是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嗎?你現在又這麼關心我干麼!我一蹶不振一輩子不出息,不正合你意?你既然恨我--就別再管我啊!」石德三別過臉去。
石德三的淚已干,他第一次在人前流淚。而且居然是個女人,傳出去不讓人笑掉了牙……石三公子成了淚人兒!
「我--」洪芍萸望著石德三的一雙深似潭水黑眸,驀然驚覺……為什麼?她不是恨他的嗎?現在居然如此關心他,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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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日子就在「為什麼」三個字中,日復一日的過去。
為什麼要為一個恨之入骨的人打抱不平?
為什麼要為一個咬牙切齒的人伸張正義?
天下人都知他石德三是個花花大少風流公子,為麼洪芍萸要「獨排眾議」非把他刻意掩藏的脆弱面給揪出來?
必她什麼事?他們的關系連「好朋友」也談不上不是?
最多石德三「只是」洪芍萸哥哥的同窗好朋友……好吧,再加一條,石德三被她踩成「病人」,所以替他出頭。
可問題是,人家根本不領情,嫌她多嘴「封住她的口」。洪芍萸自討沒趣!還落得失去了「初吻」,只一聲「對不起」外加「幾滴淚」就草草了事?
「你走--」石德三要她走,可是芍萸杵在原地沒走。
很明顯的,石德三在「劃清界限」,他不允許洪芍萸再闖入他的「小小世界」里,不讓她再逾越雷池一步。
石德三活到了二十六歲,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洪芍萸「帶」回家來。
沒有女人走人他的心房過。石德三一直把女人當「玩意」欣賞著,他可以見一個逗一個,逗一個甩一個。
他從未真心過,也未動過真情。
因為她們「不值得」他這麼做。何況石德三也不是笨人,他的多金是吸引女人最大的原因。但沒有女人能讓他刻骨銘心,無非也是他膽怯所致,因為月兌下一身七彩的光鮮外衣之後,孔雀不再是孔雀。他膽小、脆弱、稚氣……
這些除了英荻這個老朋友略知一二外,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從未對別人說過,包括自家人,他希望「石三公子」這個稱呼光鮮絢麗,一直延續下去。
在這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社會里,男人要出來「混」,不是要有「錢」就是要「有女人」,這種派頭已成了慣例。
石德三也不例外,只有夜深人靜時,他才會有一種空虛感襲上心頭來。仿佛在告訴他︰你並不快樂!
石德三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他不想說,沒有那個必要。
怎知如今好似被人揭穿了「瘡疤」似的毫不留情地要把他剖
析個徹底。他不願意,他不想被人取笑--
石德三換了電動輪椅車,到「陽明」做復健他也雇車,他想和洪芍萸「保持距離」,他寧願回到從前,兩個人斗得你死我活,也不要她再踏入他內心深處半步。
洪芍萸感受到了石德三的「相敬如賓」。
以前是「水火不容」,現在是陽關道、獨木橋互不相干。她知道,她強烈的感受到,石德三的心事不想讓她再知道。洪芍萸想起了一首歌,張清芳的「Men'stalk」。
為什麼男人的朋友只能是男人,男人的心事只能同男人說?
扮哥遠在國外,她願意代替他……她會是個好听眾。
可是人家表明了,不要她再插手。
石德三康復的情況頗有進度,他就快能走路了。
洪芍萸如今常常無事可做,因為搖鈴幾乎不再響起。
石德三不是在臥室便在書房,他都上了鎖的。
「吃飯了--」洪芍萸輕敲著房門。
「叩--叩--叩」可是沒有回應,洪芍萸再敲了敲。
「有你最愛吃的‘紅燒魚’啊!」洪芍萸想再敲門時,門打了開來。
石德三赫然「站」在眼前,他可以站起身來了。
「你好了?」洪芍萸內心一陣五味雜陳的。
石德三拄著拐杖,再過幾天連拐杖都可以扔了。
「你可以回去了。」石德三冰冷地說道。
「我--」洪芍萸說不出口,石德三如今好了,她何故還留下?
石德三坐在餐桌椅子上,他吃著「最後的晚餐」。
石德三很「賞光」的,把洪芍萸煎的「紅燒魚」吃得盤底朝天。吃罷,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本支票簿來。
「你要多少?’石德三提著筆,抬頭詢問。
「你是什麼意思?」洪芍萸臉色煞白。
「看護費!我不會讓你做白工的。」他毫不在意地說。
「石、德、三,你這是在侮辱我。」她一字一字地說。
「六位數夠不夠?」他嘴角一揚。
「你方才為什麼不被魚刺給噎死--」洪芍萸怒道。她感到自尊心嚴重受創,她一毛錢也不要。
石德三把「協議書」從半空中撕成兩半,一張紙像殞落的白羽毛片片飄下--
「你自由了--」石德三的話有如重重一擊。
那撕裂的聲音,為何听來似有「回聲」?仿佛她的心口也被人用力撕了般的痛楚。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難受?
「既然你不要‘看護費’,就當是‘遮羞費’好了!我強吻了你!別不知足,一個吻換六位數字價碼。」石德三把支票遞了過去,支票好似在嘲諷她。
洪芍萸一把抓起桌上的支票,撕了個粉碎。「你別以為有錢就可以羞辱人。」
洪芍萸憤怒地把碎片扔在石德三臉上。
石德三沒有躲。他只是再開了一張七位數字的支票,一百萬。
「一百萬。封你的嘴!別把我的事再說出去。」石德三提高了價碼,要「收買」人心。
「你有什麼事怕人家知道?」洪芍萸明知故問。
「總之支票你收了,咱們就互不相干。」石德三一臉的「絕裂」,不帶一絲感情。
「我不要--誰要你的臭錢!」自尊心受損的洪芍萸,霍然地站了起來。
「走就走--你要過你以前的生活是你家的事。」她心如刀割。
「這本來就是我的事。」他一咬牙撂下重話。
「對!是我雞婆可以了吧!」洪芍萸含淚沖回李媽房內,準備要收拾行李。
她听到石德三在客廳打電話,他居然如此的「迫不及待」!
「李媽,是我德三,你可以回來了,對,今晚!」
洪芍萸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楚,石德三故意說得很大聲。
洪芍萸提著自己行李,她不走還賴在這做什麼?她一咬牙轉身要走。卻又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