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紅雖然騎得快,奈何「兜風」快不過「賓士」,五十對三千,原本就不公平,只一晃眼,林立中已駛到她旁邊,向她按喇叭,示意她停下,雨紅不予理會,反而加足馬力。
「賓士」不得已,只有超前,然後一個九十度大轉彎,橫向擋住「兜風」的去路。雨紅停下車,瞻前顧後,並沒有余縫可供她「鑽」越,而這條路是單行道,和昨天撞到小揚的地點完全相同!她顧不了許多,轉個一百八十度的彎,逆向行駛。
太危險了!林立中在內心喊著,匆促停好車不影響交通後,他跑向秦雨紅,不料正巧見到她正意圖向後騎,于是他使了全勁沖過去,在她加足油門準備逆行的剎那,跑在她面前五公尺的地方,立定,轉身……
看她。
好快的人!雨紅不禁痴痴愣住。林立中一步步漸漸靠近她,秦雨紅覺得他太放肆了,便向他駛去,想要嚇嚇他,讓他知難而退。詎料,他並不怕,他走得愈急,雨紅的車速也愈快……
她發誓她只是嘀咕而已,絕不是真想撞他,但他就這麼「大無畏」地直挺挺走來,毫無閃躲之意。雨紅慌了,急忙用力「踩」了煞車……「砰!」
林立中被撞上,應聲倒地。
雨紅自責不已,倉促地停好機車便來攙他。她開車開慣了,臨危之時竟然去「踩」煞車,笨透了哦!這下子可真撞得人家額頭觸地流血了!身上也不知還有沒有內傷。
林立中試著想站起來,這場戲他演得太過逼真了,當然,沒料到雨紅會真的撞他,他想她會及時煞住車子!在撞擊的剎那之前,一切都是按照計劃進行的。誰知道……
不能怪她,她也是迷迷糊糊的無心之過,他清楚地看見當時她想停車的,以及現在她臉上歉疚與關心的神情。
「對不起!我當它是汽車,用腳去踩煞車!對不起!你還好吧?天哪……我得送你去醫院!來!撐住!撐住!」
他見到她眼里的恐懼,恐懼他會死亡?林立中搖搖欲墜時仍不住想著。
「你說句話好嗎?」雨紅扶著他走向賓士,整顆心急速焦灼。「讓我知道你還活著!撐住呀!」
他的手靠在她的肩膀上,身子半倚著她,額上鮮血滴在她的發上……此刻,兩人的距離好近好近,幾乎算沒有距離了,林立中有點迷亂,但是,他告訴自己,不能迷失。
他跟蹤了秦雨紅,見她車子爆胎,機不可失,本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誰知美人竟然開了「借據」給她!怎麼可以!他死命開車追她,只想藉機對她說︰「我對你的心意,是不該用金錢衡量的。」如今計劃出了岔,他該怎麼辦?
她的發香誘惑著他……他再度告誡自己,不、可、以、迷、失!
「你還好吧!」來到車旁,雨紅急切地問。「先上車,上車要緊!」
只見林立中擋住車門,吃力地從滲著血的白襯衫口袋拿出那張紙條,放到雨紅手里,深情地向她說︰「我對你的……心意,是不該用金錢衡量的……」
雨紅訝異他在這種時候還執意若此,不免有些汗涔涔而淚潸潸。
林立中更是訝異,這話說得好似出自肺腑,竟然出自肺腑!
「別說這些了,快上車!我送你去急救!」雨紅紅著眼眶說。
「我……自己去就好。」林立中開了車門說。
「什麼?白奕凡!」雨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你撞成這樣,你要我撇下不管?不可以!」
林立中笑笑。「時刻緊急,別跟我吵了。」他堅拒了她的好意,坐進駕駛座。
「你被撞昏了嗎?還自己開車!」雨紅心急如焚地問著。
「真的沒有什麼,我神智很清楚。再見,秦小姐!」林立中說著,發動車子,駛開。把仍舊驚惶的雨紅愣在原地。
怎麼成呢?林立中邊開著車子邊想。讓雨紅陪他去就診,怎麼成呢!「白奕凡」與「林立中」的身份會不攻自破,他絕計無法如此對不起少總的,他的任務還沒達成呀!
這算「愚忠」嗎?要這麼說,他也認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恪盡其責地「追求」秦雨紅,雖然這計劃有些荒唐,可是他為白奕凡做了。不可否認,秦雨紅有著驚世之美,而白奕凡身邊的美女也不計其數,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像雨紅一樣,面對「白氏少總」之名毫不貪戀,毫不偽裝造作,仍舊是她自己,善良而近乎天真的性情中人。
這樣的人其實最容易受騙,特別是在動了惻隱之心以後,即使她想武裝自己,卻極易被林立中識破,因為她「真」。
是不是太了解她了?林立中搖頭苦笑。她也了解他拒絕她,並非生她的氣?她不會明了的,他的身份不能曝光,而且他的內心,也在抗拒著,擔心如此一來,自己會假戲真做。
唉,「計劃」有點月兌軌了,原來真情流露的女人,是這般楚楚動人!瞧那關愛的眼神,眶里轉著的淚珠,唉,值得了,這一撞,值得了!不是嗎?若非白奕凡對她示好在先,自己可能日日展開攻勢,拜倒在石榴裙下。
唉,只是想想罷了,此生已不能。
?
?愣在原地的秦雨紅,既是難過也是錯愕。難過白奕凡因她而受傷,錯愕白奕凡第一次對她態度強硬,渾不似以往的唯唯諾諾,簡直變了一個人!
「小姐,沒關系啦!」一位騎士突然對她說。「他都說不要緊了,你就別太在意!不過,以後你騎車小心點倒是真的!」
不行!雨紅對路人的勸誡渾而未覺,她即刻奔向機車,騎動它。她無法如此坐視,她不放心,而且不希望白奕凡誤會她是蠻橫凶暴的女人!
天,她暗下思忖,得盡速駛離這條倒楣的單行道才行!連續兩天在這兒撞到人,而這次可不是假車禍,是真真實實撞上人啦!不確定他真的沒事,她的良心永遠不安。
但賓士車開得太快,現在並非上班的尖峰時段,不太可能塞車,所以她根本尋不到那輛賓士。雨紅只有在附近的診所一家一家找,連小醫院都找了,仍遍尋不著他的蹤跡。
汗流浹背地,雨紅站在眼前這家社區型的大醫院門口,雖然進出的傷患何其多,她仍不倦地跑進急診室詢問。
「叫什麼名字?」護士小姐問。
「白奕凡!」
「沒有,沒登記。」護士小姐合上登記表說,立刻想去忙別的事。
「等一下!他會不會進手術室了?他撞傷了頭部,可能有腦震蕩……對了,他長得端端正正,穿得整整齊齊、鞋子亮得可以當鏡子照……頭發……」
「小姐!」護士顯得有些無奈。「可不可以說具體一點!你看看這個急診室,有哪一個人是‘端端正正’、‘整整齊齊」的?尤其是車禍受傷的,五官和四肢不搬家就不錯了!」
不好笑,雨紅對她的打趣一點也笑不出!懊不會是抵達時人已昏迷,所以沒有登記?太令人心慌了,雨紅急得不住搓弄頭發,才發現長發上粘結了一團血塊,白奕凡的血……她愈來愈不安了,自責加上「未知」的恐懼,使她的眉峰緊蹙,愁容滿面。不知所措使她漸漸想哭,她一咬唇,一甩頭,告訴自己別在這里出丑。在淚光要收入眼底之時,她卻不自主地讓它流泄而下,因為……
她看見白奕凡佇在急診室的另一扇門口,靜靜瞅她,含著深情。
她即刻向他奔去!立于他面前,淌著淚看他微笑的臉,握住他的手,認真地說︰「請你務必接受我深切的致歉!還好你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