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幫我找一下急救箱,放到哪去了?」
「急救箱?」
「怎麼回事?」看到季蘭妮呆坐在藤椅上,辜子宙一走近便瞧見她兩腳腳底正汩汩流著血,即使用衛生紙捂住傷口,血漬仍染紅了半張紙。「你的腳怎麼在流血?」他震愕地急問。
「有人在她鞋子里放了碎玻璃。」總算在塞得亂七八槽的抽屜里找著那個公賣購買的急救箱,唐以群不慌不忙的轉回來,神情卻是凝肅。
「碎玻璃?」喬易君叫的好大聲,一雙眼睜得圓大。
奔子宙霍地轉頭去看她的鞋子,立刻看見旁邊那些散落的碎破璃,臉色更沉。
「誰會做這種事?」
「是啊,在我們杜鵑窩,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喬易君一臉驚恐的張望所有人。「會不會是——不小心掉進去的?」又看向季蘭妮。
「……我的鞋子都擺在鞋櫃里,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掉進去?」和他們的急切相比,她顯得有些慢半拍,不知道是被嚇呆了還是傷口太過疼痛的緣故。
看到唐以群的手在發抖,辜子宙把鑷子和棉花搶過來。
「走開,我幫她上藥。」
「喔。」唐以群識相的退到一邊去。
當他的手觸踫到她的腳踝時,她本能地想縮,但他投注過來的眼神似乎不容她拒絕。他的霸道用在這當頭再適當不過,尤其一想到昨天的事,她就更沒有勇氣說不了。
「可是,這沒有理由啊,」喬易君仍處在震驚中。「為什麼要放碎玻璃在你鞋子里,咱們窩里有人這麼恨你嗎?應該沒有吧。」
「你怎麼知道沒有?」唐以群不以為然的反問。
「我……」
上好了藥,辜子宙用正方型的防水OK繃將她的傷口貼起來,他的溫柔與鎮定,讓原有的疼痛減至最低。
「你還能走路嗎?」
「不管能不能,我總是要上課的。」她小聲地答。
「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曬衣間替你拿雙襪子。」見她襪子上沾有血漬,他設想周到的說著。
「謝謝……」
「我真是搞不懂,咱們這兒也才住了六個人,誰會耍這種心機啊?」喬易君愈想愈是滿月復疑惑。「雖然斐軒和小湄一早有課已經出門了,但他們倆也不可能啊。」
「這種事情很難說,說不定連你也有可能。」唐以群故意斜瞄著她。
「什麼啊!我干嘛沒事弄幾片玻璃丟她鞋子里啊,你倒是說說看我會有什麼動機?」她不平地叫。
「我怎麼知道,也許是你暗戀子宙很久了,所以……」
「你少胡說八道了!追我的男孩子個個比他優秀多了,我干嘛還要暗戀啊。」
「你們別吵了,看不出來她臉色很難看嗎?」從曬衣間返回的辜子宙,神色不悅地打斷他們的爭執。
盡避唐以群還想說什麼,但氣氛不適合,還是作罷。
「好啦,我不說了。走吧,我們上課去。」一拉喬易君,他們也去穿鞋,穿的時候特別小心翼翼,就怕自己是下一個受害者。
等他們倆走了,季蘭妮也穿好了襪子鞋子,並且慢慢的起身。
「你真的還能走路去上課?」他忍不住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沒關系,不過幾個小傷口罷了。」她逞強的婉拒他的好意。「你不用扶我,我可以自己走去學校。」
他本想堅持到底,但一想到昨天自己說過不再雞婆的話,懸在半空的一雙手不由得縮回。
李蘭妮一跛一踣地走出門外,看到那一層層摟梯,不禁停下步履。
咬著牙,她抓著一旁的把手,一格一格的慢慢走下去。可是從三樓到一樓,著實耗去她不少時間,再這麼下去,她肯定趕不上第一堂課。
躊躇地停在公寓門口,她終于還是舉白旗投降。
「還是我來扶你吧。」
一直跟在身後的辜子宙知道她的難處後走上前去。
「對不起,要麻煩你了。」她不敢看他,也沒有臉看他,在這個節骨眼,她有更多的抱歉說不出口。
「一點也不麻煩,你該知道我很樂意。」
兩手各別攙住了她的肩和手臂,他不徐不緩的扶著她過馬路,步進校園,無視于他人的異樣眼光,卻在經過學生餐廳時停了下來。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他讓她在一旁花圃平台前坐下,自己則跑進里頭,過沒一會兒當他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個三明治和隻果牛女乃。
「走吧.」
「等一等。」趁著還有時間,她非把話說清楚不可。「我……我有話跟你說。」
「有話晚上再說吧,你上課快來不及了。」
「不行!」該死的,怎麼有股熱氣直往臉上沖,她該不會是臉紅了吧?「我、我現在要跟你說。」
他頓了頓,只好不再往前走。「好吧,你想說什麼?」
面對他的眼光,她心口又是一陣小鹿亂撞,赴緊垂下頭來。「我昨天想了很久,我覺得……我覺得很抱歉,你明明是出自于好意,我卻那樣責怪你,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我真的覺戮你沒有必要那麼做。不過,我還是為自己的沖動跟你抱歉,是我太小題大作了……」
她原以為他會要自己別再說了,沒想到他一直都沒有吭聲,反而讓她心虛的稍稍抬起臉來偷瞄,哪曉得他正凝視著自己,嘴邊噙著一抹詭異難辨,卻又不失溫柔深情的奇異笑容。
「說完了嗎?」
「……嗯。」很勉強地點頭。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嗯。」更僵硬地點頭。
不同于先前的小心翼翼,季蘭妮警覺他的手從搭肩變成了摟腰,安全距離不見了,他緊貼著她的身側,令他們親昵如同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這剎那,她有一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怎麼,她該不會是中計了吧?
第六章
窗外的知了躲在綠意盎然的樹椏里,朝氣蓬勃的鳴唱自然之音。
撐著下巴的季蘭妮,掙月兌了台上老教授的催眠魔咒,心如月兌韁野馬,放肆在遠方那片藍天白雲上游走。
當年念高中時,就因為她所坐的位置臨窗,每天都望著天邊的白雲想著那個暗戀的學長,才會在不知道他名字的情況下,為他取了個代號叫做「白雲」。
事隔多年,她還是改不了上課時遙望天際發呆的壞習粉,即使一再告誡自己要全神貫浚、不能分心,但一踫到這位出了名口齒不清的老學究,再加上這幾天發生的大小事端,想要她專心听課,真的很難。
為什麼會有人在她鞋子里放碎玻璃呢?
她怎麼想都想不通,這個惡作劇的人會是誰?
林羽湄、喬易君、常斐軒、唐以群、辜子宙……壓根兒沒半個人像凶手。
說凶手是嚴重了一點,但是,一想到無辜受難的腳底板,不平之火又冒上心頭。
除此之外,她的心里五味雜陳。
瞪著一朵朵猶如棉絮的白雲,她卻不知道自己眼里看到的,是她暗戀了三年的辜子宇,還是破壞她心靈平靜的辜子宙。
他……真的太奇怪了!
她都已經把話說的那麼難听了,他還不死心。
非但不死心,而且還持續的對她付出,用盡鎊種方式要讓她感動。
下意識的模模肚皮,心中無聲嘆息。三明治和隻果牛女乃已經在肚子里消化了,她終究還是拒絕不了他對自己的好。
是虛榮心作祟?還是她自私的想把他佔為己有,當作是白雲的代替品?
發著呆,她像是走入沒有出口的迷宮里,怎麼繞也繞不出來。
下課鐘一打,季蘭妮拉回神思,慢條斯理的收拾筆記文具。才剛起身,後面的幾個女同學已經圍了過來。
「季蘭妮!」
她怔忡地轉過臉來看著她們,將飄散的思緒整個集中,神色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