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相的最好快些讓開,否則我不客氣了。」
秋漾影慢條斯理地將筷子平整斜置在桌面,仰起嬌俏可愛的巴掌小臉,笑彎了一雙明亮秋眸。「婆婆,不要生氣嘛!生氣整張臉會皺巴巴又丑呼呼地,你笑一笑,說不定我還比較樂意讓個位子給兩位好好吃頓飯呢。」
「你!可惡!」
黑衣女子霍地舉手想摑她一耳光,然而頃刻間,秋漾影早已反應迅速地閃到一旁,順便扮鬼臉嘲笑對方的愚蠢。
「哎呀,吵不過人家就掄起手來想打人,不大好吧?」
「你——」
「雁妤,退下!」面若覆霜的白衣女子突然一喝,凌厲眼神阻住了黑衣女子的下個動作。
名喚雁妤的女子雖不甘心,但听到命令也不得不從,當下退了數步,端莊秀氣的一張容顏卻氣得發紫。
「是,小姐。」
白衣女子二話不說,在冷冷瞥了兩人後,一個轉身拂袖而去。
見主子走人,盧雁妤心有未甘的咬了咬牙,握緊而泛白的指尖隱隱顫動,恨恨瞪著秋漾影,凶悍的模樣似要將她撕吞入月復。
撤走包袱,她盛氣凌人的甩頭就走,吭也沒再吭一聲。
盯著這一黑一白遠去的身影出了茶棧大門,兩人不約而同地偏過臉來眼對眼,同樣張了口要說話。
「……呃,你先說吧。」秋漾影說。
「還是你說吧。」他搖頭。
「真要我說,我的感想是我們會不會太惡劣了點?」
「嗯……」路寒袖不置可否。「就算惡劣,那也是她們自找的。」
她斜著腦袋瓜,嘟起的紅唇左右撇著,臉上一副怪表情。「或許吧……我只是覺得讓個位子給她們吃頓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前提是她們的態度不佳,所以一切免談。」為自己重新倒了杯熱茶,他一派理所當然。
「好吧,既然你覺得並無不妥之處,我也省掉我的好心,不去想了。」
她喊了一聲,正好店小二送上一盤饅頭,她眼明手快拿了一個去。
「哈,熱騰騰的饅頭,看起來好吃極了!」
「你剛剛吃了好幾個肉包,現下還吃得下饅頭?」他難以置信地瞠大眼,看她津津有味地又吃了起來。
「那當然,」她咽了一口繼續道︰「包子饅頭是我的最愛,其它食物我不敢說,但這兩樣我可以吃很多很多。」滿足地揚起嘴角笑。
路寒袖二話不說的伸手拿了兩粒饅頭,忙不迭塞進嘴里大口吞食。他要是再不動作,恐怕過不了多久這盤子就要見底了。
囫圖吞棗地解決晚膳,外頭天色已歸于灰的暗沉,自腳邊快速奔過的兩只老鼠沒驚嚇到秋漾影,倒讓路寒袖駭了一跳。
「啥鬼東西?」
跨出門檻站定,她氣定神閑地望著兩只肥老鼠鑽進一戶民宅里。
「老鼠你也怕,我懷疑你是女扮男裝。」
「我不是怕,它們突然從我腳邊跑過去,我嚇一跳也是正常的。」听見她的諷刺,他嚴厲的提出反駁。
「這樣啊,」她模著下顎仔細瞧他兩眼,轉移話題。「嗯嗯,那借問我們今晚要在哪兒落腳?我可不想睡在荒郊野外。」
「我知道,我比你還不想。」他喃喃自語,一邊往人群稀稀落落的街上走。
「什麼?」看到他嘴巴動了動,卻不曉得他叨念了什麼。
「我說我們找客棧睡個一晚。」
「哪里有客棧?」
「不知道,邊走邊找吧……」
話甫落,大老遠便瞧見一間半新不舊的客棧就在街角拐彎處,迎風飄揚的火紅旗幟,堆在店門兩邊的成排酒甕,燈火通明的主屋穿堂,看得出里頭生意同樣熱絡得很。
「沒想到這麼快就找著了。」她自語。
「這麼偏僻的一個小鎮,當然很容易找著客棧。」
秋漾影沒說什麼,頷首步入客棧大門。走到紅漆實木的櫃台前,里頭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正埋首寫著賬本。
「店家,麻煩您,我們要兩間相鄰的客房。」她禮貌喚道。
埃福泰泰的店家抬起頭,停下筆,對她露出抱歉的表情。
「真不好意思,我們最後三間房剛租出去了,現下已經沒有任何空房。」
「沒有空房了?」秋漾影驚叫。
慢條斯理剛踱進客棧的路寒袖,一听見這個消息也愣住了。
「怎麼會?一間都沒有了嗎?」
「是啊,實在抱歉得緊。」店家態度誠懇的哈腰道著歉。「只好請兩位客官另想辦法了。」
「那麼,你們這鎮上還有別家客棧嗎?」他趕忙問。
「呃……這個呀,」店家皺起眉頭。「老實說,方圓百里除了我們這家客棧,您是找不著第二家了。」
「方圓百里都沒有了?那我們能想什麼辦法來著?」路寒袖沒好氣地質問。
「這……這個,」店家難堪地漲紅肥厚雙頰。「我也愛莫能助呀,怪就只能怪剛剛那兩位姑娘,一口氣就要了三間房——」
「等、等等!」秋漾影急忙搶話。「你說什麼?有兩位姑娘要了三間房?」一黑一白的身影立即蹦進腦海里。
「是啊,她們一來便問還有沒有空房,我回答有的,她們就問一共還剩幾間客房,我回答三間,結果她就說她們全要了。」搔搔後腦,店家一臉納悶地再道。「我本以為她們後面還有朋友要來入住,一問之下才知不是這麼回事,問她們要這麼多房是為什麼,她們也不搭理,但銀兩倒是多給了一倍,小的也就沒敢再多說什麼。」
路寒袖俊顏丕變。
「我問你,她們是不是一個穿黑衣服,一個罩著件白色斗篷?然後兩個人臉色都很臭很難看,活像剛從糞坑里爬出來?」
「是……是有那麼一點,」店家畏畏縮縮,但顯得十分驚訝。「怎麼你們認識嗎?如果是的話,或許那多出來的房間是留給二位的。」
「哼!豈止認識,而且還結了梁子!」
店家頗為怔詫。
「怎麼,二位與那兩位姑娘起了沖突?」
「可不是嗎?就為了一張桌子。」
「一張桌子?」店家茫然以對。
「對,就因為一張桌子。」鼓著腮幫子,秋漾影面帶懊惱地轉向路寒袖。「但我想不透,她們怎麼知道我們會在此地投宿?還將剩下的空房一並租下。」
「我就在這兒,你何不問問我?」
一個冷冽中帶著嘲諷的聲音憑空乍現,三人同時扭頭望著一個緩緩踩著階梯下樓的黑衣女子。
「是你?!」路寒袖頭一個激動大喊。
「果然沒錯,還真教我們猜中了。」輕咬唇瓣,秋漾影則是悶悶地瞪著款款行來的女子。
早些受氣的憤慨一掃而空,她趾高氣揚地來到眾人面前,態度驕傲。
「確實是我們,如何?今兒個晚上得露宿街頭了?」在一吐心中郁悶後,盧雁妤的嘴角揚起,得意之情表露無遺。
「請問一下,你們不過也才兩個人而已,為什麼要了三間房?」沒有動怒,秋漾影好聲好氣地問。「為了什麼也無須告訴你們吧?」斂住刻薄的笑,她冷漠地回駁。
「如果我們早先有得罪的地方,漾影我在這兒向你賠個不是,你就幫幫忙,最起碼把其中一間房讓出來,好不好?」
「我听說在這縝外不到一里的地方有座荒棄的破廟,你們兄妹倆若是在鎮內找不到地方棲身,那兒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恕我還有事要辦,告辭!」說完這席話,盧雁妤冷聲一哼便與他們擦身而過,徑自踏出客棧大門,投入漆黑的夜幕中。
「嘿,你——」路寒袖神情激昂的想追上去,卻被秋漾影一把揪住衣擺,他氣得大力拉順來,險些把衣服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