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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柳成蔭 第12頁

作者︰蘇荻

先前看他氣得手指發抖,就知道他會不爽地拍桌子,茵茵沒被嚇到,反而鎮定地仰起下巴,大聲回答︰

「是的,燕總管!我知道您非常不喜歡我的瘸腿。」

「知道最好!要是妳在莊主身邊服侍個不好,我定讓妳難看。」盡避他的臉色仍舊不太好看,但在拍完桌子後似乎緩和不少,他深吸口氣又道︰「莊主今早出莊巡視產業去了,他跟我交代過,說有什麼事盡避吩咐妳去做,讓妳盡快熟悉這兒的環境和規矩。」

「是,不管燕總管要奴婢做什麼,奴婢都會努力去做的。」

燕總管的眼光不自覺又瞟向她那條瘸腿。「看到妳這條腿兒,怎麼說我也不放心……算了,妳就去花園幫忙除除雜草、修剪枝葉,順便摘束花擺在莊主的書齋里。莊主喜歡花,每天我都讓人給他弄上一束,今天就讓妳學著去弄吧。」

「喔。」

「好了,快去快去,別杵在這兒礙眼。」他嫌惡地道。

「是,奴婢告退。」

像逃難似的從執事房里跑出來的茵茵,慶幸罰站被罵了半個小時後,總算得以呼吸新鮮空氣,而不是重復地去聞那一屋子的烏煙瘴氣。

下意識地模模臉頰,懷疑自己真有那麼討人厭嗎?

或者……她低下頭去看那彎曲的左腿。像她這種瘸腿的跛子連當丫鬟都不夠資格,只配到街上乞討去?

唉,還不夠坎坷嗎?她苦澀地問著自己、問著老天爺。

來到一大片廣闊的花園里,茵茵請教了幾個正埋首在花叢里工作的家僕,于是便挑了一處尚未綻放的水仙花圃,卷袖開始幫忙,吃力地跪著雙膝,認真而專致地拔除新長出的雜草,並且施水灌溉,檢視每一朵花兒的生長情形。

到了接近正午的時候,茵茵在園子里摘了一束純白色鮮花,嗅著淡雅香氣,朝莊邸東邊走去,準備照著燕總管的話,將花放在莊主書房的瓷瓶里。

「柳茵茵!」

有人連名帶姓地喊她,倒叫得她有些怔忡,懷疑自己是否耳背了。

「喂,妳是不是柳茵茵?」來人刻薄跋扈的嗓音已到了身後,並且很不客氣地推了她一把。

茵茵惴惴不安地回頭,以為這說話的女子在莊里有著重要身分,怎猜得到,她的穿著打扮和自己差不到哪去,表明她不過也是個小小奴婢,但她的氣勢卻相當凌人,舉手投足間驕傲得不得了。

「妳是?」茵茵蹙起眉頭,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快。

「妳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一雙單鳳眼略為揚起,她嗤聲地撇撇唇。「我叫玉寧,這兒的奴婢下人們見了我,還得喊聲玉寧姐,妳曉不曉得?」

「不曉得。」唯一曉得的是,茵茵知道這女子就是原先服侍莊主的貼身侍女,但不明白她對自己的敵意從何而起。

「我想說代替我的丫鬟長得什麼德性咧,嘖!」玉寧蠻橫地捏住茵茵的下顎,將臉湊近仔細端瞧。「不過是比我年輕些、稚女敕些,但看妳這條瘸腿,我就此妳強得多,憑什麼妳可以取代我在莊主身邊工作?」

雖然茵茵縮了脖子,看似很畏懼她的態度,但還是睜大了眼珠子,一直瞪著玉寧的那張臉看。

「看什麼看?我雖然大了妳幾歲,可我的樣貌也不輸妳。」玉寧神情不悅地甩開手,對這個柳茵茵有張精致粉女敕的臉蛋兒很是不平衡。

「玉寧姐,咱們待在莊里都是為討口飯吃,妳這樣為難我,對妳又有什麼好處呢?」茵茵小心翼翼地開口了。反正她和自己身分相同,也不怕她對自己怎麼樣。

「怎麼說我動作都比妳俐落些,而且待在莊主身邊有不少好處,現在我被派到二夫人房里服侍,簡直就是惡夢一場!」收斂了張牙舞爪的表情,玉寧不甘願地望著別處,肚里可說是積了堆悶氣。

原來如此啊!茵茵恍然大悟。

「我懂了,妳就是因為這樣才對我不滿的啊。」

「妳知道那是最好!」玉寧愈想愈生氣。「若不是妳,我也用不著淪落到那個臭婆娘的身邊去。」

「臭……臭婆娘?」哇哇,茵茵難以置信她居然敢用這三個字來罵馬雲盼,這……這真是罵得太好了!

她這輩子過得孬種,連私底下都沒敢向人說馬雲盼的壞話。

而這個玉寧,哇哇,實在太勇猛了!茵茵喜上眉梢地露出傻眼的笑容。

「做什麼這樣看我?」玉寧兩手叉腰,站著三七步,狐疑這個笨頭笨腦的丫頭做什麼用崇拜的眼光看著她。

「妳……可以再罵一次嗎?」

「罵什麼?」玉寧莫名其妙的。

「就是妳剛剛罵二夫人的那三個字呀。」

「哼,我可不怕妳告狀,大不了我卷鋪蓋走人就是,她是臭婆娘、女瘋狗、母夜叉、死賤貨!」她一口氣罵完,心里可舒坦多了。

「哇……妳好厲害啊,連罵人都可以這樣順暢,是我就不行了。」茵茵真想為她用力鼓鼓掌,不過她手上還抓著束花,只好暫時忍住。

玉寧瞪著這個傻呼呼的笨丫頭,覺得她未免太過「單純」了些,她是來找她算帳的,不是來讓她崇拜的!

「妳沒長腦袋瓜是不是?」

「當然有啊,只不過每個人的構造不一樣。」茵茵誤會了她的意思,「蠢蠢」地為自己解釋。「像妳可以及時想出很多罵人的話,我卻不能,可見得我們的腦袋瓜裝的東西不大相同。」

玉寧還想再罵什麼,但看這丫頭又是這麼「白痴」與「天真」,到了喉嚨的話硬是吞了回去,決定不跟她計較了。

「妳這束花是要拿去『雋書齋』的是不是?」

「是啊。」

「像這種整束白的花,莊主最是不喜歡,妳最好去換一束五顏六色的。」

「真的嗎?」茵茵楞了下。「我還想說白色看起來純淨無瑕,放在書房里最是適合了呀。」

「那妳就錯了,我服侍了莊主快兩年了,他的嗜好與習慣我最清楚,妳快去換一束吧,免得挨了罵說我沒提醒妳。」玉寧冷冷地說。

茵茵感激地猛點頭。「謝謝妳呀,玉寧姐,我這就立刻去換束花。」

「嗯。」

待茵茵拐著步伐離開,玉寧的臉上出現了得意的竊笑。

「哈,莊主只喜歡單一顏色的花,妳真弄了束五顏六色的花擺在他書齋,恐怕……嘿嘿嘿……」

華燈初上,明月高懸,倚虹廳里正值用膳時間。

相同的地點、相同的人物,不同的是每個人心里各有疑問、各有心結,掛在臉上的表情也回異于前日。

鐵冀雲,故作瘋瘋癲癲地一再勸酒,自恃酒量其佳,沒人喝得過他,于是乎灌了一壺又一壺,酒興方酣,嘴里淨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費翰淳,若有所思,心事重重,有一箸、沒一箸地夾菜,一塊圓潤腿肉夾落盤中間還渾然不覺。

費雋淳,神色自若地與鐵冀雲喝酒敘舊,眼角卻不時來回逡巡著二弟與鐵大哥那位面帶寒霜的女徒弟,腦子里突地想通了什麼。

馬雲盼,從頭到尾臭著一張臉,沒想到茵茵竟莫名其妙地成了費雋淳的貼身侍女,瞪著茵茵的眼光像要將她千殺萬剮般,心里非常不是滋味,這刻又不能發飆,只好隱忍著。

在一旁的茵茵可心驚膽跳了,在發現二夫人用著殺人的目光把她削成一片片後,趕忙側對著她,站在費雋淳右邊,藉以避開她恐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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