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掠奔了約莫幾里路,前方猛地閃出一道索命光束,她駭然大驚不及收勢,腳下步履雜亂。
「納命來!」
一張陰驚凶殘的面孔猛然逼近眼前,眸光炯亮,像是盯上獵物的野獸,吐露著噬血的光芒。
木蕁織什麼都不及思考,只知一道冰冷狠狠插入了自己的月復部,下一刻,人已倒入漫天飛塵的雪地上,身上那本「毒門秘笈」也隨及被取走。
隨著意識模糊、知覺麻痹,側臥的耳邊隱約听聞蹄聲沸沸。
沉入闈黑的夢境之中,一滴眼淚凝在眼眶跟著冰凍。
雪花兒片片落降,這兒,該是她的葬身之地了吧。
「啊——」
崩潰的跪倒在雪花飛揚的荒原里,他狂烈的仰天長嘯著。
她還是走了,走得無聲無息,不留只字片語。
為了不拖泥帶水,她在走前施放了安眠香,讓他睡得又死又沉,沒有半點知覺。
如今,任憑他在城里城外瘋狂尋找,也構不著她的行跡。
這是她的選擇,但,他怎麼能甘心呢?
經過昨夜的纏綿,他認定她就是他的妻子,今生今世,他將愛她憐她,用一輩子來建造屬于兩人的世外桃源。
沒想到她居然狠得下心離開自己,昨夜的愛戀誓言,比耳邊吹拂的冷風還要空蕩虛無,以為伸手抓住的,到頭來其實什麼都沒有。
怎能相信這就是結局?怎麼相信?
接近傍晚時分,一名大月復便便的年輕少婦,在貼身小婢細心地攙扶下,穿過迂回曲折的長廊甬道,來到空了足足兩年的「遠香閣」。
踏入精致雅潔,高深宏敞的主廳,正好踫上剛從臥房內走出的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她不由分說地急急攔住來人。
「怎麼樣了?她的傷要不要緊?」
「你來了呀。」出落得傾國傾城的郁還煙微微一笑,微鎖的眉眼在這刻舒展開來。「太醫說她命大,那把刀差一點兒就刺中心髒,也幸虧易相國等人及早發現她躺在雪地里,要不,咱們可就失了個姐妹。」
荊喬巧驚懼地瞠大眼,睫毛眨巴眨巴地上下舞動。「更是如此,我得快去看看她才是!」
「走路慢些!你這可是第一胎,不小心不行。」她柔聲提醒著少根筋又好動的四妹。
「哎呀,我已經夠小心了,你就不曉得我在荊家光是打個噴嚏,就會讓他們全家緊張得要命,還噓寒問暖個不停,每天補呀補的,我光聞到炖雞湯的味道就想吐。」挺著六個月多的身孕,她翻著白眼吐苦水,腳步動作絲毫未停。「瞧瞧我這嚴重變形的身材,像不像一只肥女敕的大白豬?」
「你嫁了個好人家呢,怎還不知福?」輕搖螓首,掛在郁還煙的笑容即使淡若薄霧,卻美得教人離不開眼。
「難不成時王府的人還是那副惹人厭的調調?」語鋒一轉,荊喬巧不爽地眯起眼來。
郁還煙沒正面回答,縴手拂開了垂落的紗帳。
「咱們別提那些惱人的事了。喏,她已經昏睡了六七天,都還沒醒過來。」
荊喬巧將臉湊上去。鋪著厚厚的毛毯上,一個面貌清麗、膚色死白的女子就躺在那兒,兩道秀氣的眉未經修飾,一身素色的勁裝打扮,活月兌月兌像是練過功夫的俠義女子。說不上比較像誰,但那凝在眼眉之間的倔強,倒是有那麼點三姐的味道。
「她怎會踫上這麼可怕的事?一把刀插在肚子上,有仇家要她的命嗎?」抬起頭,她咋舌地問,覺得肚皮涼颼颼的有些發麻,她撫了撫圓滾滾的肚子,生伯小寶寶受到驚嚇。
「當易相國趕到時,她已經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了,後來隨行侍衛察覺附近林中有個行跡可疑的人徘徊,于是追了上去,但最後還是被他給逃走。詳細情形我不清楚,不過父星已經下令緝拿這名男子,相信很快會有結果。」
「難喔!」荊喬巧皺著鼻子猛搖頭。「我看這事不等她醒來自行解釋,想抓凶手,那可比登天還難。」
「誰知道呢?」郁還煙心疼地撫著床上女子的細瘦臉龐。「咱們四個任誰也沒踫過這麼可伯的事,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她為什麼是一個人?」不由得沉下臉來。「照道理,她已經與她宿命注定的歸屬合為一體,現下怎會落單?又怎會遭人刺殺?」
聞言,荊喬巧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惴惴不安地多作臆測。
「我在想,她……她該不會是踫上了一個負心漢吧?」
「不會的!」郁還煙嚴肅地打斷她。「我相信這其中必有什麼癥結,絕對不是因為她愛上一個可惡的負心漢!」
搶住口,荊喬巧也只能點頭表示同意。
也在這同時,耳畔傳來不屬于彼此的低吟聲,她們吃驚的轉頭望去,驟見床上的人兒已悠悠醒轉。
當知覺回復,月復部的痛楚強烈地擰皺她的眉眼,似要將她的身子狠狠撕裂成兩半,她抱著肚子在床上打滾,額頭淌下揪結成串的汗水。
「呃……好痛……」眼角迸出無助的淚,記憶卻一點一點地閃過腦海。
「快、快去傳太醫!」荊喬巧急向呆在一旁的婢女們喊著,她們這才慌張地快步離去。
「冷靜下來!你的月復部挨了好深好深的一刀,禁不起你這麼動!」郁還煙焦灼地試圖按住她不斷翻動的身軀。
是的,她挨了好深好深的一刀,但是,她怎麼還活著?
怎麼還活著?
不久,太醫匆匆忙忙趕到,慎重地檢視她身上傷口,涂上一層沁涼膏藥。包扎完畢,將熬好的苦口藥汁喂她服下,讓一波波攻擊的痛意暫時解除。
荊喬巧緊張的抓皺繡帕。懷孕的人容易心悸,她連她月復部的傷口都不敢多瞧,怕影響肚里的寶寶。
「我……我在哪里?」
恢復了正常意識後,木蕁織神情茫然的環視這金碧輝煌、過度豪奢的樓閣,身下所躺的瓖著花邊的金色錦緞,是她這輩子還沒模過的上好料子。
視線一轉,落在眼前貌若天仙的女子身上,懷疑自己尚且置身夢中。
「這里是皇宮!」荊喬巧先一步搶話,激動地握住她沒啥溫度的手,嘰哩咕嚕說一大串話。「也就是你的家,我和她則是你的親姐姐,因為你最晚回宮,所以排名第五,也是五位公主中最小的。」
她表情呆滯的望向說話的人兒,注意到她微微隆出的肚子,至于對方嘰哩呱啦地說了什麼,壓根兒听不進去。
「你們是誰?」她不知所措的再問。
「哎喲,我不是都說了嘛……」
荊喬巧懊惱地踱著腳,郁還煙忙不迭地安撫她。
「你別急,她才剛恢復意識,不好好說是不行的。」
連聲音也待地清脆好听,木蕁織恍恍惚惚,不曉得怎麼應對這一切。
「你叫什麼名字?」在床邊款款坐下,郁還煙輕輕地問。
「我叫木蕁織。」
「蕁織,你靜靜听我說,這里是皇宮內院的遠香閣,你是一位公主,而我和她,是你的姐姐。」
話說完了,仍不見她有明顯反應,只是呆呆傻傻,像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公主?」
郁還煙定定的望了她一下,才舉起手將外披的天青錦襖微微敞開,露出雪白肌理,讓她可以清楚看到自己肩胛上的紫色胎記。
「關于這個胎記,相信和你身上的是一模一樣的吧?」
她心神俱震,瞪著那個無法作假的閃電紋路,木摹織只覺天旋地轉,腦門轟隆隆地震個不停。她渾身抖顫,忍不住伸手去觸模對方的肩胛,想確認她的胎記真的和自己的一樣……
一樣的觸感、一樣的冰涼、一樣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