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大恩大德,雁兒今生來世都願意做您的奴婢。」
雁兒瘦小的身子哭得震顫不已,悲苦之情令侯荔不禁為之鼻酸。
「好了,快去快回,你爹再不下葬,可就麻煩了。」
「是,是,我馬上就去。」
雁兒跑出去後,她也跟著奔到了落暮坡外,不過,已經半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慘了!不會是等的不爽掉頭走人吧?」她低呼不妙。但回頭一想,這男人這麼沒耐心,不要也罷!
「才剛來就要走?」
冷不防的,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她驟地抬起頭,看到了她日夜思念的人。
「識涯!」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又出現在她面前,然而當她想上前一步時,在瞥見他淡漠而毫無熱度的眸子之後,她退縮了。
「來等你準備定親的對象?」
听到他冷得不能再冷的音調,她揚起居,震詫得無以復加。
「你、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心髒跳得比什麼都快。她咽了口氣,減緩說話時的干澀與艱困。「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有沒有我。」耿識涯幽幽的沉聲道,眼中掠過一絲受傷的黯然,唇邊卻擠出再牽強不過的苦笑。「你來了,表示你是想嫁人的,只不過這人不是我。」
「不,不是這樣的。」她瞪大瞳孔,被顛覆的原意使得她心中大亂,再也忍不住的沖上前扯住他的手臂。「識涯,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這三個月來,我總是眼巴巴盼望著你來找我,可是……」
「你可知道這三個月來我廢寢忘食,翻遍了整座山的在找你?」他面無表情的扳開她的手。
「我……」她委屈苦楚地連連退去,不堪的回憶一幕幕在腦中重演。「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當顏不莒擄走我的時候,你沒有追上來?為什麼顏不莒想侵犯我的時候,你還是沒有出現?」
雹識涯的腦子突地一聲轟然巨響,剎那間卸下盔甲和所有的偽裝,他狂恣火爆的沖到她面前按住她的雙肩。
「你說什麼?顏不莒對你做了什麼?他對你做了什麼?」他失控地大吼,再無適才的沉穩與鎮定。「如果不是我兩位哥哥要去貢玉鎮找我正好踫上,讓我免于受難,否則就算我沒死,也無顏再活在這世上了。」含著眼淚,陣陣酸楚的淚水泛濫,她胸臆間充斥著揮之不去的痛。
「荔……」
長久壓抑的愛戀瞬間決堤,積在心口的情感如排山倒海地襲來,這些日子的相思與煎熬,已讓他變成行尸走肉,幾度不能自己。
如今她還活著,健健康康的站在他面前,他為什麼還要責怪她?
是的,他不該責怪她,他所祈求的,不就是她安然活著嗎?
「顏不莒死了,你活著,這才是我來的目的。」
這一刻,她揚起梨花帶雨的臉,撲進他瘦了大半的胸膛里,緊緊地、緊緊地,將他抱得密不透風,想把自己累積了三個月的思念傳遞給他知道。
他同樣緊摟著她,生怕懷中的人兒只是一時錯覺,怎麼都不願松手。
「識涯?」
「嗯。」他嗅著她身上無比清新的淡雅香氛,安心的合著眼。
「我帶你去個地方。」她輕輕地說。
☆☆☆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清風徐徐中,侯荔牽著耿識涯的手,來到城外數里遠一處廣袤的河谷。
棉絮般的雲朵聚了又散,山嵐兀自幻化出多種風情,鳥叫蟲鳴聲中,綠色長城恣意綿延著,閃爍金黃羽翼的白眉也自幽谷中傳來啼啼鈴聲。
繞過迂回的山路漸行漸高,最終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屏障在層巒疊翠間,如夢似幻、煙霧縹緲的匙狀湖泊。
湖上景致變化萬千,貓如妙齡女子,一會兒蒙上薄紗,翩翩起舞,神秘中透著嫵媚;一會兒又換上鮮麗彩衣,襯著綠色風華,蕩漾嬌柔的神韻,引人微醺。
湖畔濕地上,間有隆起的高地,夾雜一些高山芒草、玲瓏小花,環抱的山壁隔絕了谷內的山明水秀。
「你帶我去過紫色花海,我便帶你來這鴛鴦湖。」
他握住她的織腰,凝視著碧綠漣漪的湖面,偶有飛禽走獸在林徑間走沒,增添不少生氣。
「我小的時候,常常都是獨自一個人玩,沒人陪我。」她的思緒一下子拉得好遠。「所以我常常東跑跑西跑跑,像探險似的滿山亂竄。有次迷了路撞進這個山谷,才發現別有洞天。後來我大哥出動了整個‘無偷窩’的人四處找我,我還記得我因為走得極累,所以在一個布滿藤蔓的天然山洞內睡著了,當他們把我抱回去的時候,我正睡得甜呢,一路上都沒醒過來。」
「做你的哥哥也更辛苦,動不動就得出遠門找你。」
「我二哥說我小時候很好動,看到大伙兒會輕功,就吵著要學,也不怕拉筋的痛,一開始常使不上勁跌得鼻青臉腫,不過就是沒見我哭過。」
雹識涯直勾勾地望著她,臉上的神情出奇的溫柔,還掛著一抹微笑。
「原來你的倔強是與生俱有的,難怪連我都撼動不了。」
「如果不是這樣,也沒辦法苟延殘喘的活到現在。」她苦笑。
「為什麼這麼說?」
一片落葉飄落眼前,侯荔抿抿唇,心中絞過黯然。
「我是個爹娘不詳的棄嬰,如果我二哥三哥沒有把我撿回‘無偷窩’,說不定我現在在路邊行乞、在妓院賣婬呢。」
「別這麼說,至少你沒有變成殺人放火的壞蛋。」
「那我是個好蛋嘍?」她仰起臉蛋兒,嬌俏盈盈地嘟嘴問。
「你生來就不平凡,當然是顆好蛋!」放柔了目光,他無比寵溺的捏捏她的粉頰,使勁一帶將她再次卷入懷里。
「對了,我帶你去那個山洞,那兒才是真正的漂亮。」她興奮地說。
「在哪里?」他極目四顧。
「在湖岸對面。」
她不由分說的挽著他的臂膀,拾著青苔叢生的小徑,相互依附著走過去。
「你是不是覺得累了?」見她額上沁出了汗,他佇足不前。
她紅彤彤的面龐漾出一抹燦爛的光暈,直搖首說不會。
雖然湖面不廣,但彎曲的路也讓他們走了好一會兒,耿識涯突地眯起眼。
前方由于地形復雜、坡度陡斜,造成林相參差,立木疏密不一,然而藤蔓糾結的樹網里,一個人高的石穴就隱蔽在後方,若不是無心闖入,恐怕還找不到這等秘密之地。
「當時你哥哥能在這里找到你,著實很不容易。」仔細查看了周遭的環境後,他有感而發。
「他們後來想想,也覺得頗不可思議。我想,這或許是心有靈犀吧。」溜了溜眼珠子,再補上一句。「只可惜我和哥哥們一點血緣關系也沒有。」
「但你們如此相親相愛,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耿識涯听她敘述有關于「無偷窩」的人事物,覺得他們雖身為竊賊,卻有著血濃于水的真情。
「這回你從貢玉鎮而來,有跟大娘交代一聲嗎?」
他側過臉,幽邃的目光灼亮懾人,沉甸甸地落在她困惑的眼中。
「我跟她說了,而她也期盼著我能如願把你找到,並且……」
「並且什麼?」
「並且取得你哥哥們的允準,讓我了卻心願。」
眨眨眼睫,兩朵染紅的雲彩飛上了雙頰,她听出他話里的意思,不由得害羞的垂下臉。
「噢。」
他靠近她,伸出修長的手指拂上她的眉心。
「你想,他們不會反對吧?」
「他們很疼我,應該是不會。」最起碼也有八分把握。她認真的蹙著眉頭想,那模樣煞是嬌俏可愛。
禁不住她的吸引,他微微俯,輕輕摩掌她白女敕的耳垂吮吻,呼出的熱氣像要燒著她,震撼著她的心與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