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夜潛芳香妓院,不知有何意圖?」
「你……你是誰?」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先問你才對。」
「我、我是侯荔,我來找君夢弦的!」管它三七二十一,她一咬牙就大聲的回答。
君夢弦瞠大了鳳目,似乎沒料著這丫頭就是侯立強那二楞子的妹子呢!
「這麼說來,那封怪異的情書,就是你的杰作嘍?」她忍俊不禁的問。
侯荔呆了呆,窘迫的紅了耳根子,忙把濕不溜丟的額發撥到耳後去。
「你不會就是君夢弦吧?」
「你來找我,不會是想替你二哥說些好話吧?」
君夢弦動作優雅的背過身走了幾步,那一身雪紡絲緞在步履間搖曳生姿,煞是好看。
蹦起勇氣,她從地上跳起來。
「我二哥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強盜,不過他從沒干過半件壞事,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男人。」
「做強盜也能說沒干過半件壞事?」
「這……我承認干強盜不算是正當行業,可我二哥為人正直,專挑那種貪官污吏或同行壞蛋下手,他甚至連雞呀豬啊都不敢砍殺。」
君夢弦對這丫頭很是欣賞,她盈盈一笑,眼波千轉。
「問題是……我君夢弦曾對天發誓終身不嫁,除非……」
「除非什麼?」她急急迫問。
「除非這誓約可以不算數。」
「啊?!」
侯荔感到有點頭痛,她不知道發誓還可以收回的。
「其實也不難,只要有‘鎏金四臂菩薩’就可以了。」
「沒听過。」她皺皺鼻子。
「如果你能偷到這鎏金四臂菩薩讓我把誓約收回,我就下嫁給你二哥。」
「什麼?真、真的?」乍听到這個承諾,侯荔心情激動的握住拳頭跳來跳去。
「當然是真的,我君夢弦說話算話。」
「那這鎏金四臂菩薩在哪里?我馬上去偷。」
「不過,這鎏金四臂菩薩可不在我們大理皇城。」她惋惜的嘆息。「它在貢玉鎮,離這兒至少要一個月的腳程才能到達,我看還是算了。」
「不遠、不遠,我很快就會偷回來給你,你等著哦!」為了二哥,她豁出去了。
匆匆忙忙的縱身一躍,立刻走人。
君夢弦倒是有些怔忡,沒料到這侯荔會說走就走。
「小姐,您為什麼要騙她呢?」換好衣服有一會兒的煙兒問道。
「我只是要她知難而退,不是存心哄騙她。」君夢弦無奈的望了眼貼身女婢。「煙兒,你覺得我過分嗎?」
「煙兒知道小姐不想嫁人,可是,萬一她真的跑去貢王鎮偷鎏金四臂菩薩,那可怎麼辦?」
「我想不至于吧,她隨便拉個人一問,都可以知道這鑾金四臂菩薩是當地供拜的神明尊座,怎可能偷得回來?」君夢弦坐在鏡台前梳理發絲。「而且此去貢玉鎮路途遙遠,就算她是草上飛,但一個女孩家也不敢動身前往吧。」
「煙兒真希望那位姑娘不會笨得跑去,不然這笑話可就鬧得更大了。」不知怎地,她對于那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很有親切感。
「放心吧,絕對不會的。」
☆☆☆
返回「小草包」匆匆打理行李,她了心想著快些動身前往貢玉鎮,連先向別人打听的步驟都省略。
「二哥,你等著吧,待我把那鎏金四臂菩薩偷回來,你就可以娶得君夢弦姑娘為妻了。」
她嘴里念念有詞地喃念著,把大哥賞賜給她的一些值錢寶貝全數塞進包裹里,以備不時之需。打算轉身走人,卻又覺得不妥,總該留張字條交代一番。可是,她又不識字,這可怎麼好?
「啊,有了!」
她靈光一現,埋頭在她名為「亂葬崗」的箱子里找出紙筆,磨好墨,抓著毛筆在紙上鬼畫符,不一會兒即大功告成。
她滿意的將畫作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成了,大哥他們應該看得懂我在畫什麼玩意兒吧。」
只見紙上畫了三只鳥,第一只鳥關在鳥籠里,第二只鳥飛出籠外,第三只鳥振翅飛著,嘴巴餃了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意思就是,鳥兒代表她,她飛走了,因為要去找鑒金四臂菩薩。
將紙用燭台壓住後,她屏住呼吸,靜悄悄的開啟房門,確認沒人瞧見,即刻施展輕功,如鳥兒飛去。
☆☆☆
馬不停蹄的連趕了兩天路,從川流不息的大街漸漸走到人煙稀少的山林。
有先見之明的她,行前買了一大布袋的饅頭,也準備了一大皮囊的泉水,累了不歇腳,要吃要解全數草草帶過。
到了第三天晚上,她總算感覺到極度疲憊,不休息是不行的,乖乖的挑了個靠近溪邊的大岩石小盹一番。
青山隱隱,置身在這峋岩峻谷間,每天與綠林鳥兒為伴,心胸不由得感到無比開闊。
一直到第十天,她仍沒考慮要打退堂鼓,旅途的順遂令她信心加倍,覺得此去必是馬到成功。
不過,有個現實的問題仍得面對,吃完這最後一口饅頭,下一餐開始,她得試著打野食、捉溪魚才能果月復了。
第十五天,過度疲勞的她早已無法草上飛,只能一步一腳印的硬著頭皮繼續朝貢玉鎮而行。
正午艷陽高照,侯荔有些虛月兌的坐在樹蔭底下猛灌泉水。
餓了一天一夜,身子沉重得宛若一塊鉛石,不但獵不到東西吃,連走的路都遠離了溪邊,眼看皮囊里的水也快沒了,一思及此,她趕忙警覺的將最後一口泉水吐回去。
「哎呀,這下可慘了!我要是餓死在這片山林里,恐怕大哥二哥三哥還沒法兒替我收尸呢!」
驀地,眼尖的她驟然止聲,發現一只肥胖遲鈍的鴿子自半空中慢速掠過。
「好,老娘跟你拼了!」
說罷,她撿起腳邊一顆石子,猛提最後一口真氣往上一竄,右掌心握住石子,左掌用力覆上施力打出,正中鴿身,咻地落地。
「抱歉啦鴿子,算你倒霉被我遇上。」
當她彎腰拾起,卻注意到鴿子腳上綁了一張紙條。
「這是什麼?」她把紙條拆開來,認真的瞧上半晌,才「啊」的一聲拍住額頭。「我真是笨蛋,我又不識字,看也不懂。」
撇手想丟,卻又考慮到這鴿子或許是人家豢養用來通風報訊的,她如果丟了,而上頭又寫著重要的事,像是誰家辦喪事、誰家宰豬公、誰家忠犬死了,那豈不是罪過?
「好吧,紙條留著,鴿子還是得祭我的五髒廟。」她一聳肩,好像鴿子死于非命就不算罪過。
終于,勉強撐到第二十天,侯荔也開始想家了,不耐的抱怨這貢玉鎮究竟快到了沒,卻又不能出口砸腳趾的打道回府。
幸運的是,因為又繞回了溪邊,讓她借這水底生物賴活上幾天,也讓她打定主意,今天晚上非得跳進水里徹頭徹尾的洗個澡不可。
☆☆☆
靜夜幽幽、皎月寂照,櫛比嶙峋的岩石卻稍稍遮去月光,闢出一塊幽暗之處。侯荔左右張望,心想這種荒郊野外應該不會有人才對,背著光,她不慌不忙褪上衣物,伸出腳趾試試溪水的溫度,然後撲通一聲,她頑皮地反身躍進平靜的水面。
明知道自己不會游泳,還故作姿態想做一條美人魚,幸好水淺,除了嗆到幾口水,她還是自得其樂的戲水戲得挺開心的。
毫無預警間,她的眼前似乎掠過一條人影,嚇得她噤聲一寒,整個人往水底一縮,只露出眼楮鼻子,心髒緊張地怦怦亂跳。
不會吧?!是不是眼花看錯了?
她踮著腳尖慢慢移動身子,瞪大瞳孔環視著周遭動靜,怎料腳下的石頭突地滑走,她一個踩空,身子直往下沉。
「啊——」呼喊的聲音才剛出口就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