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請你轉告子藜我在找她,如果她真的連我這個朋友都拒絕往來,那麼我無話可說,而且為了表明我的誠意,我可以先把王秉忠的地址給你,如何?」
「我不保證子藜一定會理你,但我接受你的提議。」秦洛剛仍舊淡漠。
「好,等我一下,我進去抄給你。」
秦洛剛知道,自己能為子藜做的有限,但只要能為她多做一件事,他都會拼了命去做。
他心疼她所承受的一切,也憤恨這個王秉忠所帶給子藜的痛苦根源,如果沒有人可以給他一個教訓,就由他親自出馬。
不一會兒,徐家凱走回庭院,將一張紙條遞到秦洛剛的手中。
「希望你說話算話。」
秦洛剛沒有回答,冷酷的掉頭轉身離去,將紙條緊緊握在手心里。
這男人是誰?徐家凱還是丈二金剛模不清楚。
不用說,他肯定是子藜的朋友,但,兩人會不會是情侶呢?
子藜才剛從徐耿諒與王秉忠的雙重陰霾里走出來,應該無法這麼快就重新接受別的男人吧?
想是這麼想,他卻沒有把握。
重拾工作面對人群,蘇子藜覺得自己的個性溫婉開朗許多。
不再莽莽撞撞、匆匆忙忙,脾氣也不那麼暴躁易怒、粗口掛嘴邊,反而覺得人生是美好的、明亮的。
在一堆衣服里打滾,學習著待人接物,也學習如何揣摩顧客的心理,最重要的是,衣服要怎麼穿、怎麼搭配才好看,可是一門大學問,也是她目前最為專注的課題。
如果告訴別的專櫃小姐,以往的她可是小太妹一個,說打架就打架,髒話當屁放,她們肯定會吃驚得眼珠子掉出來吧!她想。
下班回家,秦洛剛總是下了面條等她一塊吃消夜,有時等累了,他就趴在矮桌上打盹,他對她的付出,已經遠遠超出她所能回報的範圍。
可是今天,當她發現總是燈火通明的鐵皮屋一片漆黑空寂時,她不免有些失落。
「還沒回來嗎?」她自言自語的掏出鑰匙開門。
打開燈,確定沒人回來過的樣子!她用遙控器按開電視,挑了個深藍色的格子坐墊坐下來。
一望牆上的鐘,十點半了,做百貨業一向是這個時間下班回到家,休假也和一般上班族不同。
去哪了呢?或者車廠有事在忙吧。她不敢想太多。
轉個念頭,她起身進廚房。盯著那些鍋碗瓢盆,她有幾分鐘的呆滯。
長這麼大,除了偶爾煮泡面或做做蛋炒飯,她實在不懂何為「烹飪」,以至于即使想下個面條,也會有無從下手的困境。
「他平時煮的面條會是放哪里?」想了老半天,在櫥櫃里翻找好一會兒才看見一包寫著「雞蛋面」的白色長形面條。「啊,就是這個!」
「鍋子……」她繼續苦惱著接下來的步驟為何,找到了適當大小的鍋子盛八分滿的水等沸滾,基于煮泡面的常識,水滾抓了一把面條放下去,之後又匆匆忙忙的從冰箱里找出小白菜,洗洗切切丟入鍋里,想想又打了兩顆蛋,後來發現冷凍庫里有魚餃,趕忙又拆開一古腦兒全扔進去,然後等水二度沸滾。
回憶著秦洛剛所煮的面,看起來豐盛又好吃,有時還加了不少蝦子、花枝、魚肉,但她可沒那種廚娘手藝。
必了火,蘇子藜瞪著那一鍋渾濁不知何物的面,發了好一會兒的愣。
「好像不大一樣。」她忖度著將整鍋面端到客廳,雖然成品不太理想,但下肚應該沒問題。
「Shit!」已經很久沒講粗話的她,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這鍋面實在大有問題——面條放太多,煮得太久所以稀爛得連嚼都不用嚼;水太多就算了,還忘了加味精鹽巴;魚餃沒啥熟,有些里頭還是冰的,更是可怕的一鍋面。
放下筷子,她長嘆一口氣。
在這個時候,門外有了動靜,看來是秦洛剛回來了。
一進門聞到面的味道,他似乎有些詫異。
「你自己下廚煮面吃?」
「別提了,失敗得很。」此刻,子藜在意到他流了一身汗,喘息吁吁像運動過後般,手上還捏了一個小塑膠袋。
「你還好吧?」
「我為你做了一件事。」他在她的身邊坐下來,用著無比認真凝肅的眼神注視著她的臉龐,儼已浸濕的衣服,狼狽的掛在身上貼緊起伏的胸膛,她怔忡而眩惑地瞪大眼楮望著他,不明白他為自己做了什麼事。
下一秒,他把手上捏著的那只小塑膠袋放到桌上。
「這是王秉忠的頭發。」
她臉上肌肉痙攣了一下,千肢百骸霎時間糾得緊繃,雞皮疙瘩全冒出來,情緒激動不能自己,在倉皇慌亂中,只能縮著肩膀抱住自己的雙膝。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替你出一口氣了。」他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帶過。
「你把他剃了光頭?」她錯愕得忘了呼吸。
「不僅如此,我還請人在他的身上刺了青。」
「刺青?」
「因為不知道該刺什麼,所以刺了‘精忠報國’四個大字。」
原本是很嚴肅的傷害事件,但當他講出「精忠報國」四個字時,子藜想不放松笑出來都很難。
「你……」她又害怕又想笑。「你是說真的嗎?」
「這只是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秦洛剛的表情始終冷冽冰寒。「你放心,他不知道我是誰,也沒看到我的樣子,對他這種公子而言,玩弄過的女人何其多,是誰下的手,他猜不出來的。」
听著他所說的每句話,都讓她感動得無以復加。「其實,我不擔心他猜不猜得出來是誰,我擔心的是,你為什麼要為我去做這種傻事?雖然恨他,但我從沒有想過要去報復他。」
「我只是覺得給他一個教訓,你心里會舒坦些。」他望著她,黑眸中的固執如此炯亮。
「謝謝你……我真的很高興,雖然這不是什麼好事情。」她垂下頭低語,心亂如麻的不知要不要給他一個擁抱。
「是你煮的面嗎?可不可以讓我吃一點?」克制住想抱她的沖動,他別過臉不太自然的問。
「噢,好,我去替你拿副碗筷。」話一說完又發現不對。「啊,不行,這面很難吃,還是不要好了。」
「沒關系,可以填肚子就行了。」
「這……好吧。」莫可奈何地,她硬著頭皮進廚房拿一副碗筷給他。
此時,秦洛剛正想到了另一件事。
「喏,給你吧。」見他一動不動,她輕搖他幾下。「怎麼在發呆?」
「有件事,必須要轉告給你知道。為了要到王秉忠的地址,我和徐家凱踫過面,」他沉頓一下。「他希望你可以和他聯絡。」
子藜不說話了,心情頓時間跌入無盡頭的舊時深淵。
「我想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還有什麼沒有解決的,應該要勇敢面對,逃避不是辦法。」
「你要我再去面對徐耿諒所帶給我的傷害?」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徐家凱是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在關心你……」秦洛剛還沒把話說完,就見子藜突地拿起話筒。
「就听你的,我現在就和他聯絡。」
「子藜……」
子藜的面色凍結成霜,毫不考慮的撥了熟悉的電話號碼。
「請找徐家凱。」
秦洛剛完全沒料到情況會如此失控,她不看他,那神情像是凝著萬道傷疤,痛在眉睫卻說不出口。
一瞬間,他突然腦袋一片空白的伸手搶過話筒掛斷,這舉動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為之一震。
「對不起,我……」
「你總是如此鎮定的看待我過去的一切?」她咬住下唇。
他沒有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事實上,他的鎮定在剛才就已出現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