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海里有壓力啊,而且愈深的地方愈接收不到陽光,你要花如何長出來呢?」
「說不定這世上就有什麼花可以適應這樣的環境啊。」
「太荒唐了,任何一種花一旦浸泡在海水里沒多久就枯掉了,更遑論把它種活了。」
「是啊,而且海水起伏不停,花瓣又那麼脆弱,就算冒出一點芽也很快就死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是不是?」波塞頓固執地說。
他們見實在拗不過他,也只好認真地開始替他想辦法。
「好吧好吧,我們幫你想想。」
一刻鐘過去,塞瑞圖突然擊掌。
「啊,我們真笨,去問問百花女神就行了啊,看她知不知道有什麼花可以種在海里。」
「說的也是,百花女神負責花的起落,問她最為直截了當。」
「那麼百花女神在哪兒?」
「去奧林帕斯瞧瞧問問吧,我們也不確定她會在哪兒出現……」
勞瑟歐話都還沒講完,就看到波塞頓如煙一般的不見了。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們倆才略微感受到波塞頓這回是認真的。
只不過,到底會認真多久?
奧林帕斯神殿
波塞頓一跨進外殿便極目四望,隨便拉住了一個穿著紅衫袍的女神。
「喂,你知不知道誰是百花女神?」
黛美拉一瞧見這個粗魯凶惡的男人,卻也無懼意,只是懶懶地一笑,把他的手甩開。
「好厲害,你拉對人了呢。」
「快說是誰,我急著找她。」
「不用找啦,你跟她近在呎尺。」
「近在呎尺?」他左張右望。「到底是哪個?」
「就是我啊。」她笑嘻嘻的。
他一愣。「你?」
「是啊,你懷疑嗎?」
「怎麼,不像嗎?」
「我以為百花之神全身都是花。」
「謝謝你哦,那麼谷物女神全身不就都是麥子了?」
「好了,廢話少說,快告訴我什麼花可以種在海里?」
「等等,請問你是哪位啊?這麼沒頭沒腦地問我問題,也不先報上自己的姓名,怎麼你名氣很大嗎?」她斜著鳳眼看他,語帶輕蔑。
他強憋著一肚子氣。「我是海神波塞頓,你不可能沒听過我吧?」
百花女神怔忡幾秒,倒也沒多麼驚訝。
「這就難怪了,我剛才還在想,有哪個神祇這樣粗魯的,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波塞頓你啊。」
「少跟我扯別的,你只要告訴我什麼花的種子可以種在海里就行。」
听完,她呵呵大笑起來。
「怎麼,你這粗人也喜歡起花來著?竟然異想天開要在海里種花呢。」說罷繼續笑。
「不準笑!」海塞頓怒喝一聲,一張臉變得鐵青。「你說是不說?」
「唉,做什麼那麼凶呢?更何況又不是我不說,而是根本沒有這種花啊。」她故作無辜狀。
「不可能,你是百花女神,一定知道有什麼花可以種在海里的。」
「問題是世上確實沒這種花……」她仿佛想到什麼。「不過……」
「不過什麼?」
「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為什麼要種花在海里啊?」
「這不干你的事。」
「哦,那我就沒義務告訴你嘍。」
「你……」
「別生氣,我也是一番好意嘛,告訴我又何妨呢?」
波塞頓真沒想到自己竟為了一朵花而淪落至被人欺負的地步。他咬牙切齒,又不得不說。
「為了達到我心上人的考驗,這樣你滿意了吧!」
「那麼,她恐怕會失望嘍。」
「為什麼?你不是還有「不過」嗎?」
「我「不過」的意思是,有一種花我不確定可不可以。」
「什麼花?」
「珂蒂馬若花。」
「這是哪來的怪花名?」
「如果我沒記錯,珂蒂馬若花專挑艱難困厄的環境生長,例如冰寒雪地、酷熱火山、低劣沼澤等等,而且這種花四季都能開,只是數量稀少,連我這百花女神都只見過兩次。」
「我不懂,你是百花女神,各類花卉都由你掌管……」
「所以我不確定的原因就在于此,珂蒂馬若花是有自由意志的,不受任何人掌控。」
「自由意志?」他一呆。
「讓我很簡略地告訴你一則故事吧。在幾千年前,有個名叫珂蒂馬若的小花神,為了逃避一個丑陋無比的大力士追求,知道他對花過敏,而且怕冷、怕熱、討厭黏濕惡劣的環境,因此化身變成一朵花,四處逃避他可能出現的地方。日子一久,她漸漸地習慣這樣的生活,在安于現狀的情況下,她不再戀棧塵世,甘心以花身永久地生存下去。」
「這就是珂蒂馬若花的由來?」
「是的,所以你要找到它,恐怕得費上一番工夫,更要緊的是,我還不確定它能否在海里生根發芽。」
「但是值得一試,不是嗎?」
她置身事外,灑月兌地聳著肩。「如果我是你,我會放棄,因為珂蒂馬若花生長的環境實在太險惡了,就算找到它,你也不一定能在海里種活它,又何必傷身傷神、浪費時間?」
「那是你個人的想法,我不這麼認為。」波塞頓的意志力出奇牢固,完全不因她的話而有所動搖。
「所以你還是要去找?」
他點頭。
「好吧,那就祝你成功吧。」百花女神頓了頓,覺得這波塞頓倒不如旁人形容的糟糕,這麼一想,決定幫他一把。
「來,這個給你。」她從腰帶里拿出一條彩虹絲巾遞給他。
「這是什麼?」他動也不動。
「如果你真找到了珂蒂馬若花,那你最好把種子放進這條絲巾里,以免它一旦月兌離原有的環境即告死亡。」
波塞頓有了一瞬間的感動,他沒料到這個看來刁鑽的百花女神肯幫他。
「收下吧,丟了可休想再向我要。」她擺出冷傲的臉,把絲巾塞到他手里。
他也沒說謝,只是感激地看她一眼,轉身便離開了外殿。
百花女神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心情不禁愉快起來。
第七章受困風島
為了這朵珂蒂馬若花,波塞頓頭一次領受到狼狽的滋味。
從冰天凍地的雪地、酷熱干燥的沙漠、濕濘惡臭的沼澤到蟲獸遍布的雨林,他無不硬著頭皮,老老實實地深入每一地區找尋。雖然他壓根兒不清楚這珂蒂馬若花的樣子,不過他想應該不難辨認,因為這些地方根本不可能開出任何花來。
他實在慶幸自己身為神人之軀,對于再惡劣的溫差、空氣與環境都有較大的忍耐力,否則像他這樣日以繼夜地折騰之下,早就筋疲力盡倒地不起。
但由于答應屈荻亞不使用法力,他必須說到做到。
他付出不少代價,就像是此刻,他冒險登上伊利普羅達活火山,心中懷抱一絲珂蒂馬若花正開在上頭的希望。
咬緊牙根,用粗劣的攀岩手法,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爬上去。
順著逐漸陡峭聳高的地勢,空氣也愈顯稀薄,不過他並不懼怕吃這麼一點苦頭,他害怕的是,萬一他一個沒抓好摔了下去,那可就完蛋了;除非他自食承諾施展法力,否則他還是會摔個粉身碎骨。
都怪這些天的天氣不好,烏雲壓得低,將火山的全貌遮蓋。
幾只烏鴉劃過天際,沙啞粗嘎的叫聲頗為刺耳。
偶有利刃般凸出的石尖刺傷他的手腳、擦破他的膝蓋,任血汩汩在流,他卻不去理會。
或許再神勇的身軀終有透支的時候,他上氣不接下氣,缺氧的腦袋單靠大口大口的呼吸是不夠的。此刻,他不得不稍作停留休息。
從上往下眺望這風景絕美的大地縮影,雖因天色稍暗而顯得朦朧,但茂密的森林與蜿蜓的河流仍能清楚辨認。
在喘息中交替著冥想,他已經忘記爬上這座火山有多久了,只記得太陽和月亮在頭頂交換了好幾次,他卻不曉得爬到一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