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荻亞,原來你在這。」大姊西婄總算找著了她。她拍著她的肩膀並拉住她的手。「走吧,父親要我找你出去。」
屈荻亞呆呆的,任姊妹們驚異的目光擺放在她身上。
當她來到波塞頓面前,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多麼俊美的一匹駿馬呀!濃密的鬃毛,強壯的蹄子與肌肉,炯炯發亮的眸子,黑色的身軀搭著兩片黑色翅膀,簡直是太美了。
她一邊贊嘆著,一邊來回欣賞這匹傳聞中的神駒。
「咳!咳!」尼羅斯輕咳幾聲,將屈荻亞的注意力拉回。
屈荻亞了解他的意思,雖然她看尼羅斯的眼神那樣陌生,但她還是很溫順地說︰「波塞頓王你好。」
「呃……」波塞頓感覺拘謹。「喊我波塞頓就好了。」
「那麼屈荻亞就麻煩你好好照顧她了。」尼羅斯誠心地說。
「當然。」
尼羅斯很快就離去了。波塞頓伸出手,示意要讓她跨上馬座去。
屈荻亞考慮了幾秒便轉變為足身,然後抓著他的手,一躍坐上馬背去。海非斯安安穩穩的,沒有絲毫的動作變化,比一只綿羊還要來得溫馴。
她看著波塞頓,點頭表示可以離開這里了。由于深知周遭有許多人在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因此他們都沒開口說一句話。
波塞頓坐到屈荻亞的身後去,輕拍海非斯,它便揮動翅膀,慢慢地出了人魚宮。
和坐在貝塔背上的感覺截然不同,屈荻亞發現神駒果然是神駒,乘坐在上頭,一點也感覺不出它的身子在前行,輕松得不必出任何力氣,也不必擔心會摔下去。
她模著海非斯細短的黑毛,它們遠比絲緞來得柔滑,坐在其上又舒服又穩當,她一下子就愛上了它。
「說它是神駒一點也沒錯,它明明揮動翅膀在前行,卻不會讓我們感覺出它有在動。」
「所以你若是騎慣了海非斯再去騎別的馬,會感覺到相當大的差異。」
「那麼你大概被寵壞了吧?除了海非斯,你一定不肯去騎別的馬匹。」
「話倒不是這麼說,我唯有在海中才會騎乘海非斯,如果有機會,我也很願意去騎騎生長在陸地上的馬匹呀。」
「哦。」屈荻亞心想︰嗯,下回倒是可以考驗他這一項。
「好了,你已經想到要如何考驗我了嗎?」波塞頓很慎重地摩拳擦掌,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你準備好了?」
「嗯。」他把他的大頭點了下。
「好,我的第一個考驗是──在海底種出陸地上有的花。」
他愕然地呆了數秒,感到些許迷糊。
「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必須去陸地上取得任何一種花的種子,然後在海里種活,讓它也長出花來。」
「這是不可能的。」他蹙起濃眉很快地說。
「就是因為不可能才要考驗你呀。」她聳肩。「你要接受嗎?」
「你……你這擺明是在刁難我。」他的臉垮了下來。
她笑眯了眼,故作輕松地甩甩頭。
「如果你真覺得做不到,那麼沒關系,你可以拒絕接受這樣的考驗,我不會怪你的。」
「等一下!」見她瀟灑地打算作罷,他趕緊道︰「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接受,我當然接受。」
「哦?那你要答應我,不能使用法力讓種子開出花來,可以嗎?」
「你放心,我拍胸脯以人格保證,絕對不會做出這樣卑劣的事。」他認真嚴肅地說。
他一嚴肅起來,整個人就變得十分凶惡。她雖然有些懼怕,但又覺得他不會騙她。
「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想問就問吧。」
「為什麼要我在海里種花?」
屈荻亞望了望他,歪著腦袋嘆了口氣。
「因為我很喜歡花,很希望自己是個凡人女子,可以終日與花相伴。」她輕聲地說。
波塞頓大感驚訝,難以置信像她這樣的美人魚會希望自己是凡人之身。世上多少凡人妄想成仙,她卻擺明不屑一顧。
「可是,即使你不是凡人,也可以常到陸地上去看花呀。」
「那不一樣,如果我生長在陸地上,那麼我所居住的地方,四周一定要開滿各種花卉,而且春夏秋冬各有不同的花盛開;每天早上,我可以聞到花香、可以看到蝴蝶與蜜蜂齊舞、可以徜徉在花海里,和它們一塊日升日落……你想像得出來嗎?那是一幅很美的景象。」
「你真的這麼喜歡花?」
「是啊……」她說著不免有些泄氣。「有時我真希望自己不是美人魚,而是百花女神,那麼我不止可以整天與它們為伍,還可以看顧它們的花開花落,決定哪一季開什麼樣的花。」
「屈荻亞,你確實該是個百花女神。」波塞頓見到她眼中純真少女光芒,心兒不禁再被觸動一次。
她說話時的神情絕美而清麗、嬌媚而柔情,輕啟的唇瓣在開閉間似有音符跳動,眨動的眼楮靈活生動,怎麼看都無法生厭。
「你呢?如果你不是海神,你會希望自己是什麼樣的身分?」
「說實在話,這個問題我倒沒有想過,但我愛這片海洋,我想我是無法離開它的。」
「那麼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不會胡思亂想要變為凡人,對不對?」
「雖然你無法成為百花女神,但你該慶幸可以自由來去陸地與海里,好讓你欣賞陸地上的百花。」
「或許有距離的欣賞也是一種美吧,已成事實的事我也沒辦法。」
「說不定哪天你可以在陸地上擁有自己的小房子,有空就來住蚌幾天,那也是不錯的啊。」
「問題是我們人魚一旦月兌離海里超過六小時,就會慢慢枯竭而亡的。」
「那是因為你們尚未進化完全,像你的父親尼羅斯與母親多麗絲便已經進化完全,即使長時間待在陸地上也不會有事。」
「那要怎麼樣才可以進化完全?」她不懂,從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
「呃……這其實很簡單……」他有些吞吞吐吐。「就是──你只要結了婚,經歷了「那種事情」,就進化完全了。」
屈荻亞本來不懂他口中「那種事情」的意思。結了婚還會有別的事情嗎?仔細一想,她終于恍然大悟,同時,也有些羞惱。
「什麼嘛!你堂堂一個海神居然跟我說這個。」
「我說的全是實情啊,而且這也是因為你問我,我才會這麼回答你的啊。」他無辜極了。
她再瞪他一眼,便撇過臉去。
雖然頗為尷尬,但她的內心深處仍重新燃起一絲希望──原來,只要結了婚就可以無拘無束地待在陸地上。她還以為她永遠都只能在海里生活,現在能夠知道這個好消息,真夠她開心個好幾天了。
「關于你的考驗,我會努力的。」他突然說,眼中閃著勇往直前的光芒,手也握拳表示決心。
屈荻亞知道這個考驗太難,但她沒有軟化,只是心房中似發出一個小小聲音︰波塞頓,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
「那麼,等你的好消息嘍。」她微笑以待。
「在海里種花?」
塞瑞圖與勞瑟歐兩個人面容扭曲地呆杵在那,一時之間無法言語、無法思考。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聰明一世、卻糊涂一時的海神波塞頓,竟會答應接受這樣的考驗。
在海里種出花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虧這個屈荻亞想得出來,可憐的是,波塞頓還天真地以為他做得到。
「波塞頓,你明知道她是存心刁難你。」塞瑞圖不悅地為他抱不平。
「錯,是擺明在耍你。」勞瑟歐嘆息著。
「我不這麼認為。」波塞頓獨排眾議地說︰「既然陸地上有花,咱們海里為什麼不能有花?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