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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賊 第3頁

作者︰蘇霏

沈千渝嚇得魂都飛了,除了恐懼地連連大叫之外,還忙著用伸手可及的所有武器攻擊這個一臉大胡子的歹徒。

「住手!」為了自保,他沖上前抓住那兩只忙碌的手,同時喝道︰「該死……拜托妳不要再叫了!」

雙手被制住,她開始拚命掙扎,胡亂踢動的雙腿使浴白里的水濺得他渾身都是,羅汛認為自己踫上一個瘋子。

「救命啊--強暴呀--」

「妳給我閉嘴!」他暴喝一聲。這一切簡直是一場惡夢,而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已開始讓他神經衰弱。

沈千渝突然噤聲,似乎被他的嗓門震懾住了,不過寧靜也只持續了半秒鐘。

「走開!出去!賓出我家!」她又扭打了起來,嘴里這會兒也換了詞。「不然我要報警了!救--命-啊--救--命──」

羅汛覺得自己的耳膜快被尖銳的嗓音戳破了,不得已只好用手掌捂住那張嘴。當然,在這片刻中,他又挨了數拳數腳,而身上更多的泡沫水令他看來狼狽不堪。

「妳不要再亂動!不然我真的要揍人嘍!」他刻意惡聲惡氣地大聲道。

「唔……唔……」恐嚇果然起了效用,她頓時僵住不動,兩只閃著懼意的眼楮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

這名黝黑又滿臉毛發的歹徒看起來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力量也大得嚇人,以她區區一五七的身高,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光是那一只蓋住她半張臉的大手便足以掐住她的小脖子,然後只要稍稍一使勁,她就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這才對。」他贊許地點頭,但語氣仍有幾分譴責。「我從來不對女士動粗,而且一向最恨的就是暴力,是妳逼我這麼做的。」

粗糙卻溫熱的掌心覆蓋在嘴上,她用鼻孔吸著氣,使盡所有的意志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同時忍不住地猜測大胡子接下來會用何種殘忍的手段處置她。

「妳的反應也實在教人傷心,這還是頭一次有女人見到我就尖叫成那樣。雖然我不敢自認為潘安再世,不過信不信由妳,平時也有不少女性認為我頗有魅力,今天妳的這種反應真的有點傷人自尊,其實男人也是很敏感……」

「……」呃?他扯到哪兒去了?現在的歹徒都流行先說廢話再下毒手嗎?

「……發誓對妳絕對沒有邪念。」他自顧自地繼續說著︰「當然不是說妳不迷人,憑良心講,妳的身材一點也不差,皮膚更是沒話說,只不過我目前真的很疲倦……」

「唔……」沈千渝的眼神由恐懼轉為快噴出火來了。

「……也沒有強迫女人就範的習慣,我只不過想問妳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公寓里罷了。」愈說他就愈覺得委屈,似乎忘了自己的手掌還掩蓋在她的嘴上。

「唔?」他剛剛說了什麼?她的甜蜜小窩怎麼會變成他的公寓?

單眼皮下的眼瞳逐漸變得困惑,她感到臉上的壓力不知在何時已經減輕,于是想也沒想地拍開那只用來消音的手。

「你說『你的公寓』是什麼意思?」她立刻問道,注意力完全被最後那一句話所吸引。「這明明就是我家、我的浴室。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妳看這不是好多了嗎?心平氣和的溝通才是文明人的方式,沒必要動手動腳的。」羅汛不以為意地從浴白旁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張心形的臉蛋。

他發現她的嗓音就像那兩片唇瓣般軟軟的,只不過還是太凶了一點。

「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她不耐地再問。

「用鑰匙啊……」他的語氣像是在陳述最明顯的事實。

「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

「小姐,我也認為我們應該好好地談談,不過我想這件事可以等一下下。」

「為什麼?」

「我擔心妳會感冒。」

「我怎麼……」她呆愣了半晌,然後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正一絲不掛地泡在溫水中,頓時雙頰像著火一樣燒了起來。

羅汛看著她徒勞地用雙手遮掩自己,很想提醒她無論是該看的、還是不該看的,他都已經看過了,但他很明智地決定保持沉默。

「你還在看什麼?!把眼楮閉起來!」

「噢。」他很乖巧地順從。

這時沈千渝懊惱地注意到浴室早已一片狼藉,擺在一邊的浴袍也已濕了,但她顧不了那麼多,迅速地將自己裹住。

「你在這里等一等,我無回房間換好衣服後你再過來。」

「妳不會開溜?」

「我為什麼要跑?這是我的家!」要走也應該是這個長相凶惡的大胡子!

羅汛含糊地應了一聲,听見通往另一間套房的門開了又關之後才睜開眼楮。

他不經意地四處看了一下,然後視線停留在小水槽上方的鏡子上。

鏡中的男人有著長過領口且急需修剪的頭發,三個月沒刮的濃密胡須佔據了大半張臉,臉上剩余的部分則因長久的日曬而呈咖啡色,平時晶亮的雙眼也由于缺乏睡眠而充血。

他身上的衣服也好不到哪里去,卡其色的亞麻襯衫縐得像咸菜干,下襬有一大半懸掛在膝蓋處早已磨破的陳年牛仔褲外,腳上的靴子不但歷史悠久,還沾滿了異國的塵土。

「難怪人家被你嚇成那樣……」羅汛對著自己喃喃說道。

無論平時他的女人緣有多好,此時此刻卻不得不承認,他看起來的確像一名無惡不作的罪犯。

數分鐘後,在沈千渝的套房里。

她已換上一套休閑服,從沙發的一角遠遠地盯著他,寬松的上衣使她顯得格外嬌小。羅汛察覺到,雖然她的眼神仍遠遠算不上友善,但原先的恐懼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些許戒慎。

哎……要怪只能怪這兩日不眠不休的奔波和一臉的胡須,再怎麼英俊瀟灑又善良的臉孔也會因此被破壞殆盡……

但話又說回來,被當成模樣難看的酷斯拉總比被誤認為是個強暴犯好上一些,他自我安慰地想道。

她一語不發地端坐在那兒,身體上的緊張雖已平靜下來,但臉上的迷惘卻有增無減,就像是無數個疑問同時冒出頭來,可是她又在一時之間不知從何問起。

羅汛將雙手半插在褲袋里,斜倚在牆邊,決定先開口。

「妳說妳住這里?這間套房?」

「當然。」她以一種听到廢話的語氣回答。

「這就奇怪了,我正巧也住這里……」他若有所思地沈吟著,然後補充說道︰「不是妳目前睡的這一間,我通常只用到浴室另一側的房間,當然……那是說如果我人在台灣的話。」

她遲疑著未搭腔,像是在考慮該不該相信這個一臉歹徒相的大胡子。

難不成他就是陳太太說的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少年仔」房客?可是為什麼他的話听起來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她是不是漏掉了某個重要的環節?

相反地,羅汛卻逐漸模索到一點頭緒。

「妳是向陳太太租的房間吧?」見她沒有反應,他又接著說道︰「就是那個快七十歲了,身高還不到一百五,笑起來臉上有上千條皺紋,有些深得像用刀刻上去的,嘴里還有好幾顆銀牙的小老太太?」

她不得不對那精確的描述點頭,一面仍苦苦思索著眼前的狀況。

她是不是忘了問某個關鍵的問題?

「我也是她的房客。」他重申。「事實上,我已經跟她租了四年的房子,一樓的江先生夫婦可以證明,他們跟我幾乎在同一個時期搬進這棟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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