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里等一會兒。」
老婆子走後;海格在廳里呆坐了半天,這時候的迎春院,真像一幢空屋,無聲無息,就連窩在門邊的一只黃色土狗也蜷縮成一團,安靜地熟睡著。
「哎喲——」一個高八度的驚呼聲從二樓階梯上傳了下來。
海格對柳迎春的聲音,印象十分深刻,她那拔尖的嗓子,想必是夜夜在這喧鬧的嬉笑怒罵聲中訓練出來的。
「海大爺,什麼風把你吹來的?」柳迎春一手提著長裙,快步地從二樓走下來。
「我找忘憂。」海格面無表情地說。
柳迎春緩緩地在他身邊坐下,「我知道你要找忘憂,可是那死丫頭這幾天不曉得野到哪里去了,從早到晚都看不到影子,你找她沒什麼急事吧?」
海格心里一驚,急道︰「你別跟我開玩笑,我有正經事找她。」
柳迎春一臉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轉身叫里面的幾個老婆子及小廝出來問話。
「你們誰看見忘憂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說沒看見人。
「她前幾天收了我一百兩的銀票,答應要幫我做一件事的,這會兒怎麼會不見人影呢?」海格疑惑地盯著柳迎春。
柳迎春拍了一下桌子,似乎恍然明白了,「原來你給了她一百兩銀子,難怪這兩天總沒看見地,那丫頭身上一有錢,一定跑出去花天酒地了。」
「花天酒地?」什麼跟什麼啊?忘憂又不是男人,怎麼會出去花天酒地呢?再說,真要花天酒地,迎春院不就是最佳場所嗎?
柳迎春對下人揮揮手,等他們都下去後才神秘兮兮地對海格說︰「公子,你別看忘憂長得白白淨淨、瘦瘦弱弱,她呀,又愛賭、又愛喝酒,還喜歡捧戲子哩!所以平常,我是一個蹦子兒也不敢多給她,因為這丫頭一有錢就作怪。你想找她,我看恐怕得等到她身五分文的時候才找得到喔!」
海格在心里罵了一聲豈有此理,他霍地站起身來,擰著眉頭道︰「別在我面前玩花樣!天黑以前,把人給我找回來,否則我拆了你迎春院的招牌。」
海格氣呼呼地離開,他直覺地認為柳迎春在耍他,面對這種女人,不嚇嚇她,什麼事也辦不了。
然而當他晚上再到迎春院時,只見柳迎春正指揮著兩個小廝爬梯子到大門上拆招牌。
柳迎春看見海格,一臉的怨懟,「不勞你海大爺動手,找不到忘憂,我自個兒卸下招牌來給你。海大爺,你這會兒是打算把迎春院這塊招牌帶回去當箭靶?還是給劈了當柴燒?」
海格當場愣在那里,他是真的被這個老鴇給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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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卷款而逃」,柳迎春又皮得讓人沒轍,海格只有氣急敗壞地來找鄂客爾拿主意。
然而鄂客爾听完了海格到迎春院的始末後,笑得前俯後仰,大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海格心煩氣躁地睨他一眼,「你別笑,我都快急死了,太後要見她,她卻避不見面!」
鄂客爾不可思議地問︰「你那個餿主意,太後居然有興趣?」
「這叫急病亂投醫啊!」海格嘆了口氣。
鄂客爾斂起笑容,「咱們皇上還真是‘病得不輕’喔!」
「還不快點幫我想想辦法!」海格焦急地用手指直敲桌子。
鄂客爾雙手環抱胸前,一副又想笑,但又要裝得認真思考的模樣,忽見妹妹如雪從廊下經過,因此把她叫了進來。
「海大哥。」如雪一看見海格,臉頰便悄悄泛起紅霞。
海格敷衍地問︰「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嗯!」如雪應了一聲。
鄂客爾說︰「忘憂騙了海格一百兩銀子,現在跑得不見人影,你說該怎麼辦?」
如雪詫異極了,在她的心目中,海格是個文武雙全、完美無缺的人,怎麼會跟忘憂那個丫頭扯上關系呢?
經海格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敘述一遍後,如雪的想法卻和哥哥不謀而合。
「若把如意比成鳳凰,忘憂充其量只是只野雞,再怎麼樣,她也學不到如意的半點神髓。」
鄂客爾望了海格一眼,「你看,如雪也這麼說。」
此時此刻,海格可沒有心思跟他們兄妹倆爭辯,「不管怎麼說,我都得把那丫頭揪出來啊!難道你們以為我是散財童子?沒事捧著一百兩銀子去讓她吃喝玩樂?」
「那……你們不如夜探迎春院。」如雪提議……
鄂客爾呵呵笑說︰「好主意,就算今晚找不到人,起碼也可以見識不少‘圖’啊!」
如雪原沒想到這層,一听哥哥這麼說,自己倒先害臊起來;然而海格才沒心思注意那麼多,他只一個勁兒的催促著鄂客爾換上夜行服,好一起到迎春院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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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院的大門口雖然少了招牌,但柳迎春卻在大門兩旁掛起大紅燈籠,那份招搖與搶眼,比起原先門楣上的大招牌還惹人注意呢!
海格和鄂客爾都是身手矯健、武功不凡的一流好手,因此神不知鬼不覺地躍上了迎春院的屋頂;兩人一個往東、一個往西,一間間廂房依序查看了過去。
可恨的是,忘憂確實不在里面。
海格和鄂客爾此時又坐在迎春院的屋頂上。
鄂客爾怪道︰「這丫頭會到哪里去呢?」
海格沒耐性再跟忘憂玩捉迷藏了,「柳迎春不怕我拆她招牌,但我不相信她不怕我把她的腦袋也摘下來。」他從屋頂上翻身下來。
「等等我。」鄂客爾也一起跳下來。
柳迎春正把客人送到門口,看見海格和鄂客爾一前一後地從天而降,著實嚇了一大跳,「哎喲!原來是你們倆,大門又沒關,干嗎從上面跳下來,嚇死我哩!」
鄂客爾笑道︰「這就叫‘禍從天降’。」
柳迎春一面拍著胸脯,一面嬌嗔著說︰「唷,那你們倆豈不成了瘟神?」
海格非但怒視著柳迎春,而且還出手擲了一錠銀子,咻地一聲閃過她眼前。
柳迎春一回頭,只見那銀子已嵌進石柱里。當下,她嚇得半天合不攏嘴。
「快告訴我們忘憂在哪里,免得待會兒海大人火了,搞不好送兩個石頭給你瓖在臉上。」鄂客爾故意在自己的兩邊臉頰上「啪啪」地拍了兩下。
柳迎春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兩頰,「鄂客爾,再怎麼說忘憂是你妹妹啊!你怎麼能讓她去犯欺君大罪呢?那是會砍頭的,而且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耶!」
海格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可以向你保證忘憂的安全,如果她少掉一根頭發,我海格任憑你處置。」
其實就算沒有海格的保證,他剛剛露的那手功夫,已經把她嚇得魂飛魄散了,她當然沒有勇氣再替忘憂守口如瓶。
「忘憂在富貴賭坊。」柳迎春又急急忙忙地吩咐道,「你們找到她時,千萬別把我供出來,我在她心里可是最講義氣的。海大爺,你今天把我招牌拆了沒關系,可別把我柳迎春的人格也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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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貴賭坊
雖然過了子夜,但賭坊里仍然人聲鼎沸、燈火通明。忘憂站在賭桌前,跟著其他賭客一起聚精會神地擲骰子,打從進來這個賭坊,她已經連賭七八個時辰,但說也奇怪,她只覺得精神越來越好,肚子不餓、腿也不酸,尤其听見骰子在海碗里滾動的聲音,就仿佛听到天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