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容,離開聖野吧!以前你說我留在盧定堅的身邊遲早要死于非命,現在的你又何嘗不是呢?」楊適堅定地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再冒險了。」
「盧定堅恐怕已經查到我的身分了,醫院的事,我只能幫到這里為止,現在病人全都撤走了,只要把醫院炸了,他們的細菌作戰計劃就完全被摧毀了。」容子遞給楊適一份醫院的平面圖︰「我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
「你呢?你有什麼打算?」楊適的眼中有著濃濃的惆悵。
「聖野對我很好,這點你不用替我擔心。」
楊適怔怔的站著,眼光一直停留在容子清麗的臉龐上。
「吻我一下好嗎?」容子突然要求道。
楊適心痛極了,他激動的擁抱了容子一下,然後將他灼熱的雙唇落在容子的唇上。
容子在心里對楊適說︰從今以後,我會徹底把你留在我心里……
如今的醫院就像一座空城,鬧鬼之說仍在大街小巷里流傳著,雖然盧定堅祭出義診的名目希望為醫院招攬生意,但效果不彰。尤其是醫護人員,幾乎沒有人願意于天黑後繼續留在醫院里值班。
這天夜里,楊適穿了夜行衣,輕而易舉的潛進醫院里。
當他進入地下樓時,一個打掃的清潔工人正拿著拖把在拖地。
「醫院里還有人嗎?」楊適插入口袋中的手緊緊的握著手槍,站在清潔工背後十步遠的地方。
「除了我,只剩停尸間的死人。」清潔工還不知道再過一會兒,這間醫院就要被夷為平地了。
「我勸你現在立刻丟下拖把逃命吧!否則你也會變成一個死人。」楊適說。
清潔工詫異的回頭,只見跟他說話的是一個黑衣人,不僅全身黑衣,連頭和臉都蒙起來了。
「不要殺我,我身上沒有錢。」清潔工嚇得丟下拖把,拼命往後退。
「快出去,離這里越遠越好。」楊適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我走,我走……」清潔工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醫院。
楊適依著容子給他的平面圖,順利的將炸藥安置在培養細菌的一間實驗室里,炸藥將在兩分鐘以後爆炸。
當他準備離開時,卻听到樓梯間有腳步聲。
醫院的人不是都已經離開了嗎?究竟這個腳步聲是醫院的醫護人員,還是莫名其妙的闖入者?
楊適飛快的跑向聲音的來源處,貼著樓梯的轉角,他看見走過來的人正是井口,以及一個孤兒院的小孩子。
「醫生伯伯,我真的只要打一針肚子就不痛了嗎?」小孩天真的問︰「可是打針可能比肚子痛還痛耶!」
「不會,我向你保證一點也不痛,而且病好之後,我還會買糖葫蘆給你吃。」井口牽著小孩,打開了一間診療室的門走了進去。
楊適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回去拆了炸彈,放棄今天行動的大好機會,再者就是立刻救出小孩,再求完成任務。考慮了一會兒,他心底當下做了決定。
當楊適就要闖入診療室時,容子卻似鬼魅般的出現在他旁邊,簡短的問︰「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一分半鐘。」楊適愕愣了一下回道。
「你對付井口,我把小孩子救出來。」容子說完立刻進入診療室。
井口已將注射針筒拿在手上,看見容子時,他似乎有一點詫異。
「你怎麼來了?」
山口容子一言不發,且出乎意料之外的一把抱起孩子往外跑,而小孩則嚇得哇哇直叫。
「你做什麼?」井口的面目突然變得十分猙獰,且毫不留情的拔槍對容子的身後射擊。「原來叛徒就是你!」
容子抱著小孩消失在井口的視線,但他立刻追了出來,就在一個黑影閃過他面前時,他的胸口已被子彈貫穿。他睜大著雙眼,試圖看清楚自己究竟是死在誰的手里,可是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了,這個黑影在他倒地之前,倏地竄離了走廊,他還听得見飛快而隱約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轟的一聲巨響,醫院頓時變成一團大火球,蕈狀的火霧猛然直竄天際,周遭霎時亮如白晝,楊適也被震得朝後翻跌。
「德容!」他狂喊著,並抬起手臂擋住噴射過來的碎裂物。
然後,楊適看到那個小孩躺在他前方不遠的草地上,他奔了過去,卻沒有見到容子的蹤影。楊適抱住孩子,擔心的問︰「小弟弟,剛才抱你出來的姊姊呢?」
小孩囁嚅的說不出話,接著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巡捕房與消防隊員火速的趕到,醫院被團團圍住,楊適抱著小孩擠出看熱鬧的人群中,心中滿是焦慮……
第9章(2)
正當楊適滿心疑惑與擔憂的同時,另一邊的山口容子則攔了一輛車直奔聖野的住處。
車夫一邊拉著車,一邊回頭打量著容子。「小姐,我看你傷得不輕,要不要先到醫院去啊?」
「送我去找聖野上校,快!」容子的背部被井口射中一槍,傷口劇烈的疼痛著,她清楚的感覺到身體里的血液正不斷的從傷口流出來。
也許,等不到天亮她就要死了,可是在死之前,她一定要見到聖野。
容子將頭倚著車棚,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像要飛出軀體似的,疼痛的感覺也慢慢消失了;她清楚的听到耳畔呼呼的風聲,風吹動了厚帷幕似的黑夜,星子在遠處閃爍,又或許那就是聖野為她點亮的燈光。
容子忽然熱淚盈眶,往事像雪融化後的一江春水漫過了心頭,聖野與她從初相遇起的一幕幕像跑馬燈般的掠過她的眼前,直到此刻她才驚覺原來聖野在她心里的分量是超過楊適的,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她清楚的感覺到,她的生命正一點一滴的在消失……
「姑娘,到了。」車夫將車子停在大門口。
站崗的一個衛兵立刻走了過來,他朝車里一探,大吃一驚,立刻對另一個衛兵說︰「是容子小姐,她受傷了,快報告上校。」
那名衛兵火速地跑進去通報。
「扶我進去。」山口容子掙扎的從車上下來。
衛兵看容子根本站不住,只好將她抱進去。
聖野趕了出來,接過容子,立刻說︰「備車,去醫院。」
「上校,不用送我去醫院,醫院已經炸掉了……」容子喘著氣說︰「能死在你懷里,我就感到很安慰了……」
聖野連錯愕都來不及,立刻命令衛兵說︰「找廣川醫生來,快!」
他將容子抱回自己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放在睡鋪上。
聖野緊緊的握著容子的手,她的臉色雪白,連手也像冰一樣冷。
「是誰把你打傷的?是誰?」聖野的心揪疼著。
容子用僅剩的一點力氣說︰「我欠你的還不清,如果有來生,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你胡說什麼?醫生馬上就來了,你不會有事的。」聖野心急如焚的望著被鮮血沾濕的床褥。
「我對不起你……丁懷楠是我放走的、醫院的事也是我做的,我不希望我的同胞受到傷害。上校,我不能奢求你原諒我,今天,我只能把我的命賠給你。」容子帶淚的雙眸誠摯、無奈地深深瞅著他。
聖野打了一個寒顫,臉色發白、呼吸急促;他踉蹌的退了一步,幾乎難以置信。
「我對你做得難道還不夠嗎?你怎麼會背叛我?怎麼會?怎麼會?」
「可是我怎麼忍心看著懷楠被折磨至死,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男女老幼在那些可怕的細菌作戰之中,求生不得、求死無門?我知道我這麼做對不起你,所以今天,我把命賠給你。」容子深吸了一口氣說︰「當井口開槍打中我的時候,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要見你,無論你肯不肯原諒我,我都要回來告訴你,其實我是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