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著她的頰,蓋文覺得夢里急切的渴望再次襲來,在這黎明將至的冷夜,真實與夢境混合的時刻,他對眼前的女人有著純真撼人的摯愛。
他閉上眼楮,夢境的縴網仍罩著他︰單純的喜悅,伺機涌運的渴望在他體內流竄。在那一刻,她是他生命的一切。
他願意做任何事情讓她復原。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顫動,她轉頭低泣出聲。
「克莉,」他低語,「我在這里。」
他有著豐沛的生命力,她的卻在流逝,他無力阻止。她蒼白虛弱的容顏和破碎的呼吸在侵襲他舊日的傷口,他的痛仍然存在,深得他難以想象。他不要讓相同的事再次發生。他不能離開。
他嘆口氣,她的呼吸太淺、太急,幻滅的夢境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殘忍的現實。除非退燒,她的肺清干淨,否則她只有死。
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幫她,不過他確信自己不是那個能助她一臂之力的人。他以前試過這個方法,卻得到令人心碎的後果,他詛咒自己應該潛在的世代相傳的治療能力,他欠缺這份天賜的恩典。
他突然很希望母親還活著,她有一雙制造奇跡的手。
「小姐怎麼樣了?我以為如果她病情加重你會叫我過來。」朵咪敲門把頭探進來。
「她還在咳嗽,不過現在睡了,好象比較舒服一些。」
「還在發燒嗎?」她走近床邊問道。
他伸手踫踫克莉的頭。「嗯。」
她再次猛咳,他傾身向前,執起她濃密的長發,耳朵貼到她背上,她的胸膛發出有如破裂的燃爆聲,羊皮紙的沙沙聲,伴隨著每一次輕淺的呼吸聲中是永恆的寂靜。
他皺著眉頭看向朵咪︰「我們必須把她的肺盡可能清干淨。我們會需要熱水和干淨的毛巾。現在雖然很晚了,可是會有僧侶起床禱告。找人帶你去廚房,告訴他們這很緊急。告訴他們是我要你去的。我的妻子需要熱水和毛巾。」
「可是爵爺,我這麼做是不合禮教的……」
「去!順便再多帶一支蠟燭過來,看在老天爺的份上,這支快燒光了,這里黑的好象惡魔的靈魂就在這里。」
「是。」朵咪急急離去。
他順著她的手臂撫到她的手腕。該死。這女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她一定在籠子里餓得快死了,他很驚訝她還活得下來。她一定有著鋼鐵般的意志,否則這麼虛弱的身體絕對受不起這種折磨。
她再次猛咳,他把手伸入她濃密的發間順拍她的背。在她的呼吸逐漸平順後,他伸長身子把床邊木櫃上的濕毛巾拿過來,反復擦拭著她的下巴和喉間,當薄荷水濕透的毛巾變得暖和,他把它放到一邊。
扒文再次嘆息,希望他有遺傳到母親的妙手,神秘的塞爾特天賦在他母親家族的血脈里流動。世代以來他母親的家族保有著神奇的治療能力,直到他母親為止。
喬娜死在他懷里,蓋文確定自己沒能創造奇跡,沒有繼承天賜的禮物,雖然他的長相酷似母親,他卻沒有遺傳她的天賦。
克莉病得很重,可是他也不能幫她什麼,在教堂和她宣誓結為夫妻時,他本是以為她一兩天內會死的。可是他的承諾在看著她掙扎時加深了。
她有著堅強的意志,可是身子卻如此虛弱,他要盡全力幫她;和喬娜一起的日子讓他懂得如何減輕病人痛苦,即使所有的方法用盡也救不了她,他也要陪她到最後。
扒文靠著牆,坐在克莉床角打盹。當她驚醒時開始咳嗽,他馬上醒來坐到她身邊,他舀起一湯匙的水送到她唇邊。
「喝慢點。」他低喃,她急切地喝著,眼楮亮亮的。然後她發抖,牙關打顫,好象又發燒了。他把手伸進杯里里沾水,然後觸踫她的額頭。水滴滑過太陽穴落入濃密的發里。
「我們必須讓你的身體降溫。」他喃喃自語。「牧師們知道什麼是天堂地獄,對人世間的事卻沒有足夠的應變經驗。薄荷水對降溫度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她又咳嗽了,他蹙眉,知道只有降溫對她才有活命的機會。泡水可以是個好辦法,可是他不認為修道院有浴盆這種東西。何況一月份透窗而入的刺骨冷風能把病人凍成碎片。
一定有別的方法可能幫助她。
他把她的身子用毛毯裹緊,把她放到膝上,她靠在他的肩上,幾乎沒有重量。他伸手拿出藏在腰間的匕首,當刀靠近時克莉沙啞驚叫。
她握緊他的手臂,他了解她以為他要為她放血。蓋文伸出一只手梳著她的長發,然後把卷發抓在手里。
「坐好別動。」他命令著,匕首俐落地劃過她的長發。
卷發像黑絲般落下,落在她的肩頭和胸前,她驚怒地大喊,伸出手想阻止他。他只是把她的撥開。
發絲仍纏繞在他的指尖,他斜睨著剛完成的作品。他把她的頭發剪得像小男生的短發和下顎平齊。她再次尖叫,轉過頭無言瞪著他。
他把床上的頭發撥到地上,他的頭發,現在比她的還長,在月光下閃耀。「我很抱歉,小姐。頭發就像一條厚重的毯子蒙著你發熱,剪了你的體溫會降低些。」
「可是我會冷。」她反駁。
他把她身下的毛毯塞得更緊。「那是因為發燒引起的冷顫。我只是想幫你。」
她一語不發地轉頭。蓋文微微一笑。「好了,其實剪短發後的你看起來比較有精神。一點驕傲和怒氣有時對病人也不錯。」
克莉憤怒地揚起下顎。
「可是別對自己要求過高。」蓋文輕笑,把她拉進懷里。「現在好好休息。就這樣靠著我。這麼坐睡對你會比較舒暢。」
手指下的她似乎比較不那麼燙了,他沾濕了手指撫著她的眉,她的臉,削瘦的仍頰和柔軟的頸項,幾滴水順著毯子邊緣,滑落到她渾圓胸前的谷溝中。
她掙扎著想離開,卻使不出力氣,他輕笑著撫著她的頸背,「別掙扎了。我要把匕首收起來了,現在我是個毫無抵抗能力的人。」
克莉鄙視地聳聳肩,身體明顯放松了,可是她的沉默是冰冷的。
她憤怒地氣氛揚著下巴,展現了脖頸優雅柔美的弧度,也表示對他的意見毫不在乎。不過她在他把杯子湊近她時極渴地喝水。
門外腳步聲響起,朵咪帶著蠟燭和干淨的布走進房里,跟在她身後的僧侶手中拿著冒熱氣的水壺。
「把水壺放在這里。」蓋文指向床邊木櫃。僧侶把水壺放好,緊張地看了眼前摟著只裹著被單的赤果女人的男人一眼後急忙離去。
朵咪把燭台高舉,當燭光照到克莉時驚聲尖叫。看到地上的發絲,她又尖叫了一聲。
「這麼做是必要的。」蓋文看著地上解釋。「她的頭發很多。」他坦承。
「她看起來像個小男生。」朵咪說著,克莉發出一聲氣悶的低嘆。「一定得全剪掉嗎?這麼美麗的頭發……」朵咪嘆道。
「這些卷發就像沉重的毛毯罩著她的身體。」蓋文唐突說道,「她在發燒,最好別讓黑羊毛還遮蓋全身散不了熱。」
朵咪轉向放好燭台,口中喃喃念著,順手把長發撈到耳後,然後她站直看向他。「你要熱水做什麼?洗澡?他們沒有……」
「不是洗澡,」蓋文回答。「把水壺盡量靠邊放……就是這樣。把布卷起來,嗯。」坐在床邊,他把身上的克莉放到自己膝上。
「有沒有在帳篷里試過蒸氣浴。」他問克莉。「這樣做對咳嗽和胸膛毛病有幫助。既然我們沒有浴盆,就只能這麼辦了。往前靠向水壺。」圈住她的腰,他輕輕將她的頭和肩推向前。朵咪用布包住克莉鼻前圍住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