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考慮到母子倆可能有什麼私事要談,就問她是否可以把一些衣服放到洗衣機里去洗。于是佩吉告訴她洗衣機在什麼地方,並對她說,她要是需要幫助,一定不要客氣。
她洗了自己的一點兒衣服。下午和晚上的時間里,她翻閱著自己喜歡的時裝雜志。自從她破產以來,就再也買不起這種雜志了。她還在廚房里和佩吉聊天,看梅利莎在對待敵人的態度上努力讓自己眼母親的和善待人協調。
只要瑞安一進來,佩吉就提出一件需要他們三人合作的事情。在晚飯的餐桌上,瑞安發現自己坐在簡的對面。對此,梅利莎故意說,媽媽的好意可能帶來大麻煩。晚飯後她說她最好還是開車去會幾個朋友。
佩吉和瑞安收拾完碗碟以後,她建議看一個有趣的電視節目——這也是簡好久沒有享受到的娛樂了。他們三人于是來到電視機前,瑞安讓媽媽和簡坐在一張長沙發上,自己坐另一張單人沙發。他們看的是一個愛情的浪漫影片,每當屏幕上出現男女親昵的鏡頭,簡的目光就不得不緊緊盯著屏幕,以使眼楮避開他投過來的目光。電影剛一完,瑞安就說簡看上去很疲倦,他要陪簡到她的臥室去。
他扶著簡從那舒適的沙發上站起來,半拉半拽地把她扶到門口的時候,電話鈴忽然響起,是國際長途。于是佩吉提出陪他們的客人去臥室,因為,簡要是真的累了,可不能叫她再等著了,他的公務還不知何時能結束呢。他表示同意,就向電話奔去。
「我很抱歉,在你們管家不在的時候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簡在女主人為她換好了她作為睡衣的寬松T恤以後,不大自然地說。佩吉還給她找出來一副大的膠皮手套,這樣她就可以自己洗臉了——這麼好的主意筒自己卻一直沒想到,公認那麼聰明的瑞安也居然沒有想到——當然,這並不能說明瑞安不聰明,只不過他想借此使簡依賴他罷了。
「我喜歡做這些。」佩吉一邊看著簡坐在梳妝台前緩慢地梳理頭發,一邊說。「現在是該瑞安清醒的時候了,我已經警告他,他要是再一味只想報復的話,一定會後悔的。當然,他也說了,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現在我想,他一定明白了以牙還牙解決不了問題。」
「可梅利莎仍然不這麼想——」簡說到這里,打結的頭發絆住了梳子,她的左手抓握不緊,梳子一下飛了出去。
「來,讓我來幫你梳吧。」佩吉說著撿起梳子,接著簡剛才梳的地方梳起來。「梅利莎看問題還是過于偏激。她還不懂得,勝利與和解的定義都是很寬的。在她眼里.黑白之間沒有灰色。」
「而我正是處在很灰的位置。」簡情不自禁說。
「一個真正的灰窟窿。」佩吉對著鏡子眨了眨眼說。
簡咽了一口唾沫,她忍不住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我的意思是……在我和瑞安有了那麼多沖突之後……我用謊言破壞了他的婚禮……那些丑聞……你一定很恨我……」
佩吉放下梳子嘆了口氣。「仇恨只會傷害自己。當然,我非常吃驚,但是當愛娃把訂婚戒指送回來的時候,我想到這對于雙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梅利莎告訴我說,你對瑞安沒能和愛娃結婚非常傷心。」
佩吉坐在了床上。「梅利莎夸大其辭了,我所希望的——我仍然希望的是瑞安能快活。我不知道他和你談了多少他自己的事情,但是在過去十年多的時間里.他的頭腦中似乎只想著報復.他的全部精力和心思似乎都在要讓你父親對自己的所為付出代價上。
「當他發現你父親快要死去的時候,他強迫自己停止復仇。我真為他自豪——最完美的復仇莫過于不復仇。但就在這時他的生活里出現了一個變故。我想這使他的心中重又充滿了對人的惡的一面的偏激情緒……這個人的溫柔可愛又是他那樣珍視,那樣希望保護,絲毫不忍破壞或傷害的。
「說真的,一說到女人,他總是充滿保護意識的,這可能和他那樣早就支撐起了這個家有關。但是它對于女人的能力又特別看重,我可以自豪地說,這和我有關系。我看上去可能顯得柔弱、嬌小,但我實際上很堅強——在梅利莎只有一兩歲的時候我得了宮頸癌,發現的還算早,我從此變成了一個斗士。我戰勝了病魔。我想,當瑞安看到愛娃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我——柔弱、嬌小,但卻有著在困難時刻可以依賴的堅強性格。可是,愛娃在婚禮上以及後來的表現……我想瑞安是誤把沉默當作深沉了,盡避他不常發火,但當他正在氣頭上,是需要有人來抑制一下的,她肯定沒有能力應付他的傲氣。你認為我對她這樣的評價可以接受嗎?」
以這樣的日光看待這個為自己所愛卻又難以理解的男人的復雜性和矛盾性使簡感到豁然開朗,簡在鏡子里與那雙洞察一切的褐色眼楮相對而視。
「如果你問的是他們兩人合不合適,」簡小心地說,「那我的回答是不合適,非常不合適。」她的語調顯示出,她似乎還有許多話要說。
佩吉點了點頭。「我很想听听。你說說看,簡,這事要是在你身上,你會怎麼辦?如果某個人在你和瑞安的婚禮上制止你們……」
簡猛地轉過頭來,眼楮都紅了。佩吉卻帶著安詳滿意的微笑站了起來。
「安靜。與其歇斯底里發脾氣,不如明早決斗場上見高低。好了,晚安。我親愛的。睡個好覺。如果你認為和瑞安道的晚安算數,我建議你把門也插上。」
簡的臉紅了。可她按佩吉的話做了。她對佩吉在道德上給她的警示十分感激——不論她的意圖如何——因為她很清楚,如果沒有她的影響,她很有可能淪為自己的犧牲品。她一邊想著今天的事態發展,一邊在床上躺下,不一會兒就進入甜美的夢鄉,沒有听到一小時後瑞安的敲門聲。
第二天早上,他們按瑞安昨天的安排進行活動;因為佩吉想看看瑞安在晚飯時提到的簡畫的時裝草圖,他們于是驅車回到卡爾卡拉沙丘。
佩吉對那些草圖非常欣賞。當她得知簡在中學時特別喜愛縫紉,並渴望繼續學習設計課程時,她提出,等簡的手好了以後,她願意供她繼續完成學業。在佩吉的臥室里,簡看到了電動花樣鎖邊機和縫紉機,她非常喜愛。她開始夢想有朝一日能靠銷售自己設計制作的服裝謀生,或者加入奧克蘭的一家縫紉店。
這時梅利莎也湊了過來,她不知不覺卷進了她們的談話,說起她喜愛的服裝式樣。瑞安見她們討論的事情自己插不上嘴,就退了出來。他來到樓下作為辦公室的書房里。
在午餐上他沒有詢問簡今後的打算。他的心思在卡爾•特雷沃到來以後終于公開了。他是帶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包來的。當時幾位女士都到海灘上散步去了,他們回來的時候,發現瑞安和卡爾的交談已經持續到了晚飯時間。佩吉于是邀請這位家中常客留宿一夜。他愉快地答應了,那痛快的口氣讓瑞安很是懷疑,尤其是他還從自己汽車的後備箱里拿出來一個睡袋。
晚餐上簡被安排在卡爾的身邊,她想起自己和他的兩次遭遇,不由得很緊張。可他的談笑風生使她很快放松了下來。他十分健談,不但和簡大談國際大事,還拿簡未來的生涯和她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