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就是事實,「曉過大師……確實是昶王朱見雲。」
希望破滅,她痛苦地坐倒在地上,痛哭失聲。
「徒兒,難道你……你……愛上那個和尚了?」不會吧?駱一天一臉驚訝地瞅著她。
她猛抬頭嘶吼著,「不——我沒有,我沒有愛上他,我沒有!」一口氣梗在她的胸口,只覺得天旋地轉。「我……我……」
然後,她就這麼癱倒在地上,在昏過去前,心中唯一的念頭是——我沒有愛上他,我不可能愛上他!
「徒兒?」駱一天急忙下炕,嘴里緊急地呼喊,「老太婆,快過來,別念佛了,咱們的徒兒出事了!」
滿頭灰發的蔣紅花推開門簾走出屋子,看到屋外站著的那兩個大男人就嘆了口氣。
「師娘,小師妹怎麼了?」成安擔心地問。
那愛慕之情看在蔣紅花眼里,又惹得她一陣搖頭嘆氣。
「氣急攻心,不過,暫時不礙事,現在正睡著。」
「暫時?暫時是什麼意思?老太婆。」駱一天立刻听出了玄機。
蔣紅花馬上狠狠地給他一記衛生眼,「當初叫她做事,怎麼不把原因告訴她,要是當初你早告訴她,事情會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嗎?」真是冤孽呀!連她這個老太婆都不知道該怎麼收拾。
「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倒是說清楚啊!」這樣不清不楚的,反而讓人更心慌。
蔣紅花陰沉著一張臉,支支吾吾地說︰「可風她……她有喜了。」
「什麼!?」兩個大男人都張大了嘴巴。
尤其是成安,他的腦子立刻被暴怒淹沒,他等了這麼多年,為的就是想讓師妹能心無旁騖的報仇,等師妹報完仇,他就要立刻跟她表明他的愛意,然後兩個人一起雙宿雙飛……他的美夢、他的未來,現在全毀了!
「你們猜孩子的父親會是誰?」蔣紅花冷哼道︰「最有可能的人選就是那個臭和尚!」
天哪!師妹竟懷了仇人的孩子?成安不敢相信地睜大眼。
「那個傻丫頭竟然用美人計!?」駱一天羞惱地大聲嚷嚷,「我怎麼會教出這麼笨的徒弟!」
蔣紅花立刻敲他一記響頭,「是,你聰明,那請你現在想想辦法,如何打開這個死結?」
「我……」我個半天,駱一天氣呼呼地只擠出一句,「我……想不出來。」
「先把孩子打掉。」成安氣憤地大叫︰「那個孩子是個孽種,不能留下,它會斷了師妹一生的幸福!」
「不行!」蔣紅花堅決反對,「我絕對不允許殺生。」
「我相信師妹知道後,也一定會這麼做的。」成安很有信心,因為他從小苞師妹一起長大,他知道她有多麼恨昶王,即使他們現在有了親密關系,他相信他的小師妹還是恨死昶王,恨到連昶王的孩子都想除之而後快。
而且,只要這個孩子一死,她跟昶王之間的關系就斷可,那麼她還是可以屬于他。
「我看,你是怕這孩子阻礙了你跟可風的未來吧?」蔣紅花眯起眼楮,他的心思,她這個師娘怎麼會不曉得?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成安是沒望了。
他穿著朱紅的錦袍,騎著黑色大馬,威武地在大街上溜達,身後跟著一大堆隨從,街道旁一干百姓個個磕頭請安,必恭必敬地呼喊,「王爺萬福。」
他的嘴角帶著得意的微笑,突然,一個小孩沖了出來,他不悅地立刻揮動馬鞭,狠狠地打在那小孩的身上,然後策馬直接從小孩的身上踩過去,任憑那小孩淒厲地呼喊、腦漿腸肚流一地,可沒有人敢出聲反抗。
反倒「王爺萬福」的聲音依然響徹雲霄。
驀地,一個農夫沖了出來,聲嘶力竭地大叫︰「王爺,饒了我們,給我們一點吃的,免了我們的稅賦吧?」
他竟拿出大刀,面不改色地一揮,那農人的頭顱頓時落地滾動著,等到停止不動時,那顆頭竟然變成她爹的!
接著,一個身穿白衣長袍的和尚走了出來,毫不畏懼地站在大馬前頭,「阿彌陀佛,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曉過。
王爺哈哈大笑,「我就是喜歡殺人,殺人就是我的工作,這的老天爺要我做的,你以為你阻止得了我嗎?別假惺惺了,和尚,你只不過是假道學,你忘不了以前的日子,你還是有殺人的吧?別再裝仁慈,拿起屠刀,你就能立地成魔。」
曉過手上的念珠倏地變成一把大刀,正是那把把她爹砍成兩段的大刀!
他看著手上那把大刀,陰惻惻地笑了,「說得好,我終究還是惡魔。」他伸出舌頭,眷戀地撫過刀身,眼神邪惡地向她看,「可風,你明白了吧?」我是個魔。
秦可風驚嚇的醒來,全身冷汗涔涔,胸口還在劇烈地起伏。她看了看四周,終于確定自己是在她的小屋里。
可腦子里仍在回蕩他的聲音——可風,你明白了八?我是個魔……
她多希望他是啊!那麼她就可以理直氣壯的殺他。但,他恐怕現在是個佛。
可就算他現在是個佛,也抵不了當他是魔時所造的罪孽。
一個人不該輕易的被原諒,尤其是他曾犯下殺人罪。
她徐徐地下床,披上一件外衣,推開木門走出小屋。
今夜月明星稀、冬雪皚皚,外頭是冷,但比不上她的心冷。
環顧四周,這里是她十幾年來練武學藝的地方,也是她夜夜發誓要手刃仇人的地方。
但今夜,她的心軟了,因為她的仇人竟變成她的丈夫,她的愛人。
好諷刺啊!她竟然愚蠢到把局面弄成這樣。
不禁淚痕滿腮,她好後悔與他相遇,好後悔誘惑他!
「師妹?」
她迅速抹干了淚水,「師兄。」
「我……听說了你的事,我先恭喜你解決了師父出的難題。」
她冷冷一笑,「沒什麼值得恭喜的。」
「的確是,因為你用錯了方法。」成安嘆了口氣,「但我想,你不會因此忘了你的血海深仇吧?」
她的心仿佛被重擊了好幾下,雪白的臉更加蒼白,「你在說什麼?你又怎麼知道我用了什麼方法?」
如果可以,她不想把事實真相讓任何人知道,她要抹殺之一切,徹底否認跟他的親密關系。
「因為師妹你……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如何?」她棉不改色,假裝堅強。
「你已經……已經有喜了。」
有喜了?她的身體劇烈地搖晃起來,副有雷獸在她的耳邊嘶吼則後,令她顫抖、令她驚駭,四肢無力地癱坐在雪地里。
天哪!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為什麼不讓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師妹?」成安蹲了下來,柔著嗓子低語,「沒關系的,我們會有辦法解決的,我相信……你不會想要留下那個男人的孽種吧?」
她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茫然地呆坐著。
見她不言不語,他卻心急如焚。
「師妹,難道你愛上了那個你痛恨至極的男人?難道你忘了你的血海深仇?忘了他殺了你的父親,又讓你娘自殺?還殘酷地害死你村莊里一百多條人命,又放一把火燒了?」
他要她想起仇恨,要她繼續恨著那個男人,師妹應該是他的,師妹心里懸念的男人也應該是他才對。
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在她的腦海——
朱見雲揮舞著大刀砍過她爹的身體,娘拿著劍往脖子抹去……
到處是尸骸,沒有一片完整的……
她娘的手浮在泥水地里,手上的黃銅戒指染有血跡……
她爹和她娘的頭顱高掛在樹上,圓睜的眼死也不願意瞑目……
「師妹,難道你不想報仇了嗎?難道你就這麼放過他?」他慫恿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