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你個頭!」張勁氣急敗壞地大吼,「你到底是使什麼下流手段來逼他就範的?不然,他怎麼會留下這個走了。」他揚著手上的白紙。
走了?他又走了?
恐慌攫住她,她搶下那張紙,紙上是他娟秀的字跡,卻無情無義的寫著——對不起,但我必須離開。
只有九個字,他們之間的一切,是用九個字就能了結的嗎?
不,她不要!
遠揚搖搖晃晃地坐倒在床上,雙手緊緊地扯住床被。「為什麼?」
遠揚喃喃自問。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兩人既然有了夫妻之實,他就不該離開,至少以前的他一定是這般,但現在的他……
「你是不是對他下藥?」張勁在她耳邊問,無視于她的肌膚。
她茫然的點頭,「對。」
「你做得太過分了。」張勁嚴厲的斥責她,再也忍不住地吐露事實,「你知道日月以前發生過什麼事嗎?他被下過藥,差點被男人上了,是我救——」
遠揚憤怒地截斷張勁的話,「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如果你早點說,我就不會犯這種愚蠢的錯了。」她站了起來,一步步逼近他,「都是你,都是你的錯!」
頓了一下,她的腦子里突然轉過一個猜想,「那個男人就是你!一定就是你,對不對?她不等他解釋,便拔起牆上的佩劍,憤怒地追殺他。
「是我救了他呀!」他叫喊,又躲又閃的,看得出她已經失去理智了。
「我不相信!」淚水爬滿她的臉頰,她瘋狂的舉劍亂砍,目標是不是張勁都無所謂了,她只想發泄、只想大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張勁蹲在不遠處,遺憾的看著一室狼藉,「真是不可理喻。」他搖頭,然後看到她踩到床被往前撲倒,他無奈的嘆息,「一失足成千苦恨哪!」
「日月,你快回來呀……」她嚎陶大哭。
但人卻早已遠去,隱沒在紅塵俗世里,不知所蹤。
已經三個月了。
遠揚吃不下、睡不著,日日夜夜牽念著是否有日月的消息,但是,他卻如同在這世間蒸發了般,毫無音訊。
不,她不相信,也不接受這樣的結局。
所以,在日月失蹤的第一天,她便懸賞了一千兩銀子要找他,而且還每日增加一百兩銀子。可三個月過了,賞銀也已經超過一萬兩,眾人卻依舊無法找到他的蹤跡。
她好後悔,後悔當初不該強暴……喔!貝引他,讓他噩夢重演。她能想像他的痛苦,就如同想像她有朝一日也被某女強壓在地上動手動腳——豈止惡心,只有殺了那個女人,才能補償那種羞辱感。
「唉!」她又嘆了一口氣雖然張勁說日月是被「強暴未遂」,但說不定那是日月不願意承認自己「失身」而的撒謊。
誰敢說沒這個可能呢?她已經猜不透日月的行徑了。人遠了,心也遠了,時間與空間隔開了原本相貼的兩顆心。
「日月,你到底在哪兒?」遠揚無奈的嘆氣,埋怨的看著天空——老天爺,你玩得還不夠嗎?
「別老是哀聲嘆氣的,听了晦氣。」張勁在一旁皺眉,邊悠哉的喝茶。
遠揚哀怨的瞅著他,口氣難得低柔,「張大哥,你應該知道日月在哪兒吧?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
張到渾身不自在,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與她平時的形象完全不合,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你差點害我嗆死,別這麼娘娘腔的,要當男人就給我中氣十足的說話。」
但他渾身沒勁,大抵是相思成病,再加上吃得極少的緣故吧?
「把我的日月還來吧!」她的聲音還是有氣無力的。
「你都不知道了,我又怎麼會曉得?你問錯人了。」他揮揮手,表示愛莫能助。
遠揚一張小臉垮了下來。這幾個月來,張勁一直陪她待在雷風堡里,她曾派人暗中監視過,他的確也如她—般在尋找著日月。
可是,如果連他也不知道日月在哪兒的活,普天之大也只有……
天晚得了。她仰首望天——老天爺,你把他還給我吧?我為你建大廟、做金身……
「堡主,吃飯了。」阿順把東西端到遠揚面前。
她頭也不回地道︰「我不吃、撤下去吧!」
阿順恍若未聞,「不行,你一定要吃!你已經瘦了好幾圈,再不吃就要升天當仙了。」
但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即使肚子早已饑腸轆轆。
「升天就升天,或許那樣還比較好。」死後成鬼、成仙可能會比當人時還要神通廣大,這樣她就更容易找到日月了。
沒想到,阿順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破口大罵,「你瞧瞧你這是什麼樣子!為了一個女人就這樣要死不活的,你也有點男子氣概好不好?
女人到處都有,就算不如那娘兒們漂亮,隨便撿也都比她來勁兒!「
「來勁兒?什麼意思?」張勁察覺到阿順話里的不對,眼光狐疑的盯住遠揚,「你是不是胡說些了什麼?」
要是以前說的謊話被戳破,她會不好意思、會急著賠罪作彌補。
但是現在,日月走了,她的七情六欲只剩下哀愁,所以她只是無力的嘆了一口氣作為回應。
「誰不知進你夫人在床上是塊木頭,讓你巴不得想甩了她。」阿順直言不諱。
「木頭?你竟然說他是木頭?」張勁氣極了,「你還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難怪你會被拋棄,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會要你這種瘋婆子的!」
張勁的一席話刺痛她的心窩。日月的離開,或許真是肇因于她的卑鄙無恥。
「張大爺,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們堡主可是男子漢大丈夫——」
「是你們瞎了眼!你自己去找你們的新堡生問清楚,我沒時間陪你們玩,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說完,他便往外走。
遠揚愣愣地邁著張勁的背影。她的好姐姐莊月屏走了,宇兒和儀兒也走了。日月也離開了,現在就連這個混帳情敵也要消失嗎?
「你們全都走好了!」他霍然站起,再也控制不了的宣泄情緒,「我不需要你們,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你們都走啊!就算我餓死、凍死、被人砍死也不關你們的事……」
「堡主?」阿順愕然的看著遠揚發飆。
張勁不發一語的看著她抄起桌上的劍。
「你們無情無義,我干嘛對你們有情有義?干嘛折磨自己?干嘛犧牲這麼大?」她的眼神狂亂,淚水爬滿雙頰,忽然拿著劍沖了出去,「我再也不當傻瓜了!」
「張大爺,拜托你阻止他吧!」阿順看得膽戰心驚。
「這樣也好,老悶在心里是會悶壞的。」張勁的眼神追隨著她的影子,沒有行動。
遠揚沖到庭院,舉劍亂揮,遇樹就砍、見花就掃……剎那間,花團錦簇成了一片狼籍。
「為什麼?」她朝天呼喊,「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她頹然的坐倒在地上,迷蒙的雙眼仿佛看到了日月的身影。
他優雅地賞花,悠哉的撲蝶,還回眸朝她甜甜的一舌,然後是她絕情離去的背影,在那個盈滿月光的夜晚,在五年前大雪繽紛的夜……
她胸口盈滿了心碎的痛超,還有深不見底的絕望。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突然,她猛地憶起他曾認真的叮囑過——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能尋死。
他這是防患未然,是吧?他早就預謀再度舍她而去,是她在妄想,一廂情願地糾纏著他。
「哈!炳!炳!」她仰天大笑,笑聲既淒涼又哀怨,「哈!炳!炳!」
她陡然站起,在刺眼的陽光下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