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想著,嘴角不禁上揚,沒發現街上有多少男人正佇足轉頭驚艷的欣賞她的嬌美。
對面飯館三樓客座里的嚴令風把這些全都看在眼里,他一語不發的喝著一杯又一杯的酒,看著莊月屏應付一個又一個的男人。這些愚蠢的男人已經被她迷得暈頭轉向了。這個招蜂引蝶的女人,實在太不知道檢點了。
堂堂一個堡主夫人竟然在大街上賣菜?!這要是傳了出去,他這個作丈夫的臉要往哪里擺?而且,他更不高興是她居然看起來這麼快樂,好像這些在大街上討生活的人是她的家人、朋友似的。
「夫人實在太可憐了,竟然落魄到賣菜維生,那個總管實在真該死!」
一旁的阿順忍不住為莊月屏打抱不平,但他更不明白的是堡主心里究竟在想什麼?居然就這樣放任那個壞總管每天逍遙打混。「堡主,你到底要放縱那個總管到什麼時候?」
嚴令風又喝干了一壺酒,「少羅唆!這事我自有主張。你再去幫我打一壺酒來。」
堡主都這麼說了,阿順就算有滿肚子的牢騷也不好多說什麼,他不甘願的應了一聲,轉身打酒去了。
嚴令風低下頭繼續看著他那打扮樸素的妻子。
在陽光的照耀下,她愉快的吃喝著別人端來的豆漿及包子,一邊跟孩子們及那個死賴著不走的大夫聊天,一副親密的模樣,彷佛就像是一家人……
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升了上來,讓他幾乎要壓抑不住,為什麼她還有那個福分享受家庭的溫暖,而他……卻沒有?
生氣、憤怒……迅速在他體內堆積,對!他沒有的,她也不該有!
站起身來,他大踏步的往下走,經過躬身哈腰的掌櫃、驚訝不解的阿順,就這麼筆直來到大街上,朝莊月屏他們走去。
一直到陰影籠罩在她的上方,莊月屏才疑惑的抬起頭,看到意料之外的容顏,她在驚訝之余,更是慌張,嚴令風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該不會要在這些人的面前揭穿她的身分,讓她在這里所受到的溫情毀滅吧?
她轉頭看看周圍,每個人的目光都投射到這里,疑惑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不!不能有任何事發生,她不要失去這些朋友,不要失去在這條街上得到的朝氣活力,但她要怎麼阻止?這突發的狀況,讓她愈想愈慌,裝著豆漿的碗就這樣從她顫抖的手中往下掉,「鏘!」地一聲粉碎。
「夫人,你好大的興致啊!」嚴令風嘲弄出聲。
冷汗從她的額頭上沁出,「這……這位大爺,我……我認……認識你嗎?」她吞了一口口水,祈求他突發善心,裝作不認識她。
但可惜,他偏不讓她好過,「夫人,玩夠了吧?我們也該回堡了。」他故意用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宣布。
血色迅速從她的臉上褪去,她看到眾人都在議論紛紛,沒多久他們就會察覺他們平日關心的「大娘」,其實就是惡名昭彰的雷風堡夫人,然後大家都不會再理她,只因為她出身富貴,來這兒賣菜鐵定只是玩玩罷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她搖頭,眼里閃爍著淚光,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嚴令風依舊無動于衷,「別鬧了,莊月屏,你瞧瞧自己成何體統?堂堂的堡主夫人竟然來這里賣菜,你是打算丟我的臉,是不?」他朝她又逼近一步。
她則倒退了一步,「大爺,我不認識你啊!」她彷佛己經看到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友情像一面破裂的鏡子般,一片片的剝落、粉碎……
「夠了!我不許你再玩這種無聊的游戲,馬上跟我回堡!」說完,他拉著她就要走。
「大爺,放開我,我真的不認識你啊!」莊月屏掙扎著,拼命搖頭,希望有人能來救她,但宇兒敵不過嚴令風,風遠揚……又太瘦弱了,那賣豆漿的陳大哥……那眼光……好像……;好像很憤怒。突然絕望淹沒了她,她尖銳的呼喊︰「你們要相信我,我不是什麼堡主夫人,我從來就不是!」她不過是他的仇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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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令風听到她的回答更氣憤了,她竟然想跟他撇清關系?「夠了!你這說謊的壞習慣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改?」
「我不是什麼堡主夫人,我不是……」
就在這個時候,阿順跑了過來,他一時弄不清楚情況,緊張的大聲呼喊︰「堡主,你抓著夫人干什麼?」
頓時,所有的人聲俱靜,莊月屏明白她所有的努力全都完了,從這些「朋友」的眼里,她看到了原先的親切關懷轉變成憤怒與憎厭,她最珍貴的友誼就這麼隨風而逝……
「這下,你再也否認不了了吧?」他得意的要拖走她。
「等等,這位堡主大爺要帶走我這可憐的姊姊,不先問問我嗎?」風遠揚突然出聲,勇敢的站出來面對嚴令風,「我請問你,嚴堡主,你要逼你的妻子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把她逼到死嗎?」
第六章
打擊
翠葉藏鶯,珠簾隔燕,爐香靜逐游絲轉。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欲照深深皖。
——晏殊•踏莎行
嚴令風驚訝的望著那個一向膽小的少年大夫,「你說什麼?」
「我說……」風遠揚緊張的吞了吞口水,看看四周有退路後,才又放心大膽的出聲,「我說你要把你的妻子逼死,是不是?這些年來,你把她丟在綺春閣不聞不問,沒給她吃、沒給她穿、沒給她用,她不出來掙點錢,難道要當餓死鬼嗎?」
他話一說完,周圍的觀眾立刻都睜大了眼。呵呵!現在這些老百姓終于知道嚴令風的無情了吧!
「閣下真愛說笑,我雷風堡有億萬的家產,豈會任由當家夫人餓肚子,落魄到出來賣菜,我嚴令風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嗎?」他笑說著,心中坦然無愧。
風遠揚慌了,急急的叫道︰「好姊姊,你怎麼不為自己說句話?受苦受難的可是你啊!」
莊月屏則陷在震驚中,瞧他說的這麼坦然,難道……
「難道你不知道堡里早就不送任何膳食到綺春閣了?」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哦?」嚴令風眉頭一揚,「有多久了?為何你從來不說?」
為何他從來不曾察覺?她是他的妻子,餓了肚子、受了風寒,還需要別人特意去告訴他嗎?更何況事情已經持續了幾年,他會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你在裝糊涂。」她傷心的搖頭,淒厲的指控,「根本就是你指使他們不要送東西過來,存心放我一個人在綺春閣自生自滅的。」
「夫人,你誤會了,堡主並沒……」阿順沒說完的話被嚴令風的手勢制止。
「你真這麼想?」他轉頭看了看四周的百姓,本來對莊月屏升起的厭惡,又漸漸的被同情取代了。「你听誰說過我下了這樣的命令?你認為我虧待了你,你為什麼不來找我理論?以前的莊月屏向來是得理不饒人的,誰虧欠了她,她就要加十倍討回來,而你……竟然默默忍受,豈不怪哉?」
他捏住她的下巴,左看右看,「這只有兩個可能,其一,你不是我的妻子莊月屏;其二,就是你在玩某種把戲。而我嚴令風會不認得自己的妻子嗎?真是笑話!所以……剩下的答案只有一個……」
謗本不需要他出口,所有人都猜到了答案是什麼。
「我沒有!」莊月屏厲聲嘶喊。
但有用嗎?
莊月屏的「輝煌紀錄」依然存在在這些人的腦海中,雖然模糊,但他們依稀記得明月莊的莊月屏驕傲跋扈,不把人當人看,總把嚴令風當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