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說這些還嫌太早。先埋頭努力才是真的。」前途茫茫啊!搖筆桿爬格子的生涯,能持續多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求先維持基本的生活安定再說。「當然,還得要愛純她哥不會來強的,硬要把我們掃地出門才好。」
「情況有那麼嚴重嗎?」他擔心地問。
「誰曉得那個人的心腸會狠到什麼程度!」雲霏不抱樂觀,又無計可施,只有且戰且走,「連愛純都無法模清他的脾氣。我看大概離過婚的男人對女人小孩多少抱點異常心理,麻煩得很。再看看吧,有情況再告訴你。」
「不要讓自己太勞累,常熬夜會傷身體。」
「我習慣了,改不過來。」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雲霏搖頭,「你有這個心,我就很感激了。志光,現在很晚了,你明天還得上班,如果我們再談下去,你明天一定會精神不濟。」
「呃,那,那麼——」其實他好舍不得掛掉話筒。
「晚安,嗯?」
「我明天下了班去看你和愛咪,可以嗎?」
他就是這點可愛,連要上門找她都老實到慎重其事地問她,才不像那個粗魯無禮的卜,呃,臭卜杰!
「可以。」
「晚安!」
志光剛掛掉電話準備躺下,床頭的電話鈴聲馬上響起。他以為是雲霏忘了交代什麼,急忙接起;不料,听筒那端卻傳來小棋的聲音。
「大哥,我知道現在快一點了,你不準罵我的。我撥了好久,你的電話一直佔線。」
志光沒有生氣,只是納悶,「我剛跟朋友在聊天。有什麼事情嗎?」
「什麼樣的朋友會聊得這麼起勁?一定是女朋友,我猜對了沒?」小棋嬌滴滴地。
「沒有的事。你這麼晚還不睡?」
「你的手帕忘在我這兒了,如果不急的話,我把它洗好。熨好,後天帶到公司還給你好嗎?」
他這才想起今天一起吃晚餐時,把手帕借她擦拭不慎翻倒的湯汁,飯後他們一起參加直銷公司的銷售說明會,之後順道一起逛了街才分手,距現在也不過幾個小時前的事。
「無所謂,送給你留著用好了。」
「大哥,今天參加了那場說明會,對我的幫助很大,這都要謝謝你,你提供了許多經驗,讓我減少很多犯錯誤的可能。」
「沒什麼,別人的經驗也只能提供給你作一部分參考,主要還是得靠你自己模索。像你剛剛提到的分享經驗,在行銷中就很重要,我們可以主動提升銷售層次;行銷不只是賣產品,也賣服務、交朋友;難就難在如何贏得客戶的信賴,作終生托付,這才是最長遠、有後續利益的銷售策略。」
「我也深有同感。大哥,我才剛入門,什麼都不懂,很多地方還要麻煩你,真是過意不去,改天我再請你吃飯表示感謝。」
「我已經欠你好幾頓了!你不要那麼客氣。我媽直嚷著說要收你當干女兒,說來該我請你才對。」近來他倆因額外的工作而有頻繁的接觸機會,被眼尖的同事撞見,已引起了一些傳言。志光不太理會這些耳語,但也怕惹上不必要的誤會,畢竟辦公室里的戀情通常會招致較多負面的評價與效應,「何況你比起我當初接觸直銷時的表現好得太多了!是你聰明,學習力強,我並沒有幫上多少忙。」
「至少你願意指導我,隨時提供意見,就是功德一件了。」小棋不露痕跡的贊美他︰「大哥,你個性忠厚老實又一表人才,像你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沒有對象?我不信。」
她的贊賞令他心花怒放,尤其是來自這麼漂亮的小姐,讓志光興起很男性的、雄偉的自滿,「我媽說我像呆頭鵝,根本不會追女孩子。」
「很多女孩子可能反而欣賞你這種踏實敦厚的類型呢,像我就受不了公司那些蒼蠅蚊子似的男同事,滿嘴甜言蜜語、天花亂墜,卻一句都靠不住。」小棋還不放松逼問到底——「大哥,伯母說你找不到女友,一定是騙我的吧?」
志光不想隱瞞,「我很喜歡一個女孩子,就是不曉得她的心意。」
小棋語調顯得自然平常——「哦?是同事還是……」
「是以前的大學同學,她立志要當小說家,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
小棋半晌默不作聲,「大哥,你會不會很討厭我、嫌我煩你?」
「怎麼會?你又可愛又漂亮,人見人愛,連我媽都跟你一見投緣,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
「伯母常說我有事的話可以找你幫忙,那這樣吧,大哥,我還有些紅利與升級的疑問還弄不清楚,明天吃中飯時一起討論好嗎?我媽今天還給我兩張音樂會的票,很棒的樂團,錯過了可惜,時間是明晚七點,在音樂廳……」
「明晚我有事,」志光心里過意不去,「真不湊巧。」
小棋可憐兮兮地,「很重要嗎?那麼這兩張票可能就得浪費了,我其他的朋友都有事、要是連你這麼愛音樂、懂音樂的人都不能陪我去,我一個人去也沒有意思,我大概就不去了。」
「那怎麼辦?」志光在兩難間抉擇,還是難以決定,「這樣吧,我們明天中午踫面時再看看……」
★★★
愛純哭喪著臉進門,雲霏從稿紙堆里抬起頭。
「出了什麼事?」
愛純呈大字型跌進沙發里,悶著聲音——「失戀了。」
雲霏走到她身旁,「真的?」其實雲霏早料到遲早會有這樣的結果;分開對愛純好些,雖然傷得很重,但總有復原的機會,好過看她繼續這樣自戕自傷。
「這次是真的。狼來了喊久了,狼到底真的來了。」
愛純猛地抱住她嚎啕大哭一陣,徹徹底底、痛痛快快地。
雲霏遞面紙給她,一副憐惜的表情。
愛純擦干眼淚。有人可以傾訴,發泄過後果然好多了。
「我又還沒死,你干嘛那樣看我?」
雲霏爆笑出來!知道她的的確確沒事了。
愛純揮揮手,「我離開他三天了,真的是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什麼感覺都沒有,平靜得出奇;我還納悶著自己為什麼絲毫不感到難過,以前為他那樣掏心掏肺……這種形容不太對,總之我像是麻痹了一般,不痛不癢、不悲。不苦,什麼也不想,可是今天……」她又哭出聲來,「晚上我開車出去兜風時,看到街上一對情侶,女的說︰夏威夷好浪漫;男的說︰親愛的,我們度蜜月就去夏威夷,我會帶你去環游世界,只有我和你——我听了就忍不住……」
雲霏皺鼻子,「他們去夏威夷,你還有金幣嘛。」
愛純顯然對這個「笑話」不怎麼欣賞,仍是一臉的沮喪。
雲霏也覺得現在開這種玩笑似乎太殘忍了些。愛純的情緒正處低潮,自己還不多加安慰,反而在旁扇風乘涼。
「我覺得整個人好像被掏空了一樣,五髒六腑都痛!」愛純抱著膝發愣,「我知道這次是真的失去他了。」
「你也知道長痛不如短痛。」雲霏支起下巴,「難免的。」
「還是會痛啊。我好像老是在和自己拔河,無論勝負,痛的都是自己。」
雲霏倒了杯冰咖啡給她,「來,冷卻一下你的心,會有幫助的。」
「以前我有個女朋友,她不斷戀愛、不斷更換伴,說她渴求戀愛的感覺就如同需要呼吸新鮮空氣。我總是無法理解、無法贊同她的理論,罵她作踐自己;現在我終于體會得到她為何如此說了!」愛純嘆氣,「女人就是需要愛,沒有了愛情,人生就沒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