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而言——」他的喘息從她的頸間飄出,「我算什麼?」
玉夭把手里捻起的幾片花瓣含在嘴里咀嚼數下,微揚起頭,抱住他的脖子,通過交纏的唇舌送入他口中。
「你給我吃了什麼?」翹楚抬起上半身,撐著頭,覺得在那一瞬,有股熱流從胸口擴散至四肢百骸。
「翹……翹楚……狐翹楚……」
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將他從無際的混沌中震醒!
他是狐翹楚!
曾經鎮守在即墨城的狐仙!
望著懷里衣衫不整奄奄一息的女人,所有記憶如潮水般回溯,他顫抖著抱住她,好半天喉嚨里才吐出幾個字——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失去了法力,不代表失去常識,他不會不知九花靈株對他的效用,也不會不知能換回天人五衰的他,只有懷有仙骨的玉夭!
玉夭摩挲著他的面頰,那是她最為熟悉的男人,「翹楚……我……不能再忍受你拋下我先走……」
「玉姐姐!」巨大的悲傷籠罩了狐翹楚,他喉頭哽咽。
他們之間扯平了。
彼此都為對方做一次主,誰也不欠誰。
「翹楚……忘了我吧……」以後不會再有玉玄碧的轉世,一切到她為止,而他會有美好的未來,倚門等他回鄉的妻子。
「不準!我不準!」他怒喝道,「你若死了,上天下地我都要把你奪回!」
「這一次……由不得我們了……」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她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狐翹楚翻身而起,對外喊︰「來人,立刻轉道去桃都山!」
正要休息的參將等人都被吵醒,大伙一個個灰頭土臉爬了起來,在茫然的狀態下一整隊人以作戰的速度殺向桃都山。
當狐翹楚抱著玉夭出現在玉虛宮大殿前,樓玉京也吃驚不小。
「她真的辦到了……」
「是你告訴她這個法子的?」狐翹楚幾乎是咬著牙問。
樓玉京看了看他,「你的記憶都恢復了?那該明白,有些事是天意。」
狐翹楚冷然道︰「天意又如何?救不了她,我拆了玉虛宮——」
「狐翹楚——」樓玉京也沉下臉,「你不再是狐仙,莫要任性妄為,枉費了玉夭姑娘一番好心。」
「她的好心我不要!」
「你們好吵呀——」
正在劍拔弩張一刻,有個看上去五六歲大的小道童跑到大殿上,雖然他很小,在場之人沒有一個能攔得住靈敏的他。
這孩子……狐翹楚望著他與自己同樣的發色,熟稔不已。
小孩兒拉拉他的衣角,「讓我看看她。」
狐翹楚抿唇片刻,蹲下了身。
小孩兒伸手在玉夭的眉心模索一會兒,眨巴著一雙狹長的鳳眼,語出驚人︰「要她痛還是要她活?」
什麼?不只是狐翹楚,樓玉京也听得糊涂。
小孩兒搖搖頭,「你們太蠢了啦,她之所以會天人五衰,不就是因為仙骨嗎?剔除她的仙骨成為凡人,問題不就解決啦?」
剔除仙骨?
狐翹楚和樓玉京面面相覷,同時驚醒!是啊,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問題誰也沒想過?玉夭是玉玄碧轉世,懷有玄女之骨,是以用天人五衰代替狐翹楚受業,如今只要再剔除仙骨,不就還給她一個最平凡的身子?
「吶,我先說好,剔除仙骨就跟五雷轟頂差不多,很疼的……」小孩抓抓頭發,「半途痛死了,我可不負責任。」
「玉夭的情況怕是承受不了。」狐翹楚自責地皺眉,是他的錯,不問緣由對她做了一堆過分的行為,無異于是雪上加霜。
「剔除仙骨時我可以為玉夭持續真氣。」樓玉京稽首,「當是貧道的心意。」
狐翹楚深深地看了看他,須臾,開口道︰「謝了。」
樓玉京甩了甩拂塵,淡淡道︰「不必,我明白你的感受。」眼看心愛之人掙扎在生死邊緣而無能為力的痛苦……
「那開始吧。」
小孩盤膝坐下,雙手劃過半空,手結指印。
他一連串的舉動不禁讓狐翹楚的疑竇更加變深,然而,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一切等玉夭轉危為安再說不遲。
第10章(2)
七日後。
「走開,我不想見你!」
枕頭、被褥統統丟出雲水堂的廂房,執意留在屋里的男人一聲不吭站在原地,任床鋪上坐著的女子發泄。
她的面容依舊美麗,雖是大病初愈氣色不好,但臉蛋已泛起紅潤。
「你給我滾回你的淮南王府去,我跟你再無瓜葛,咱們從這里相逢,就在這里訣別。」女子點著他的鼻尖,「我不認識你,給我走!」
「玉姐姐……」
「不準你叫我‘玉姐姐’!」她激動地嚷。
事情過去就算了?沒門!那日在鎮上的客棧,他對她做了什麼?那分明是強暴行為,她認識的狐翹楚才不會這麼惡劣!
「我不會離開你。」他紋絲不動。
「你——」她起身到桌前,抄起茶碗向他砸去。
哪知狐翹楚閃也不閃,砸了個正著,鮮血順著眉角冒出。
玉夭慌了,猛地推他,「你這是什麼意思?要用血來讓我內疚嗎?你給我走!」
「玉姐姐——」見她眼底閃著淚花,他抱住那不盈一握的腰,「對不住,是我對不住你,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
「你就會騙我……」她委屈得聲淚俱下,「做什麼都不告訴我,好啊,你不老實,你要做狡猾的狐,難道我就不會嗎?我也可以讓你痛不欲生,我也可以丟下你不管,看看咱們誰厲害!」
「你厲害。」狐翹楚溫柔的吻,不斷地落到她的頰上,「是你厲害,我已經痛不欲生了。」
「他不是狐啦——」
頑皮的笑聲陣陣,窗欞紙上映出一個孩童的身影。
狐翹楚與玉夭不約而同向那個方向望去,玉夭率先月兌口而出︰「劫生,是劫生,翹楚,他是我們的兒子!」
他們的兒子?
狐翹楚剛要邁前一步,頓時風起,被周遭不知何時設下的金光法陣攔住,如今的他元丹被劫生吸收,以凡人之資無法突破陣仗。
「什麼兒子?本大仙是現任的即墨守護者,你們倆一個是王府世子,一個是王府世子的女人,少跟本大仙套關系,也不看看桃都山是什麼地方,病好了還不快走,卿卿我我演給道士們看嗎?」
什麼?玉夭眯起眼,一捋水袖,「臭小子,你在老娘面前得意什麼?」是誰辛辛苦苦把他孕育出來?這個沒有良心的小東西。
「不是我你們早就陰陽兩分,還談什麼天倫?走吧走吧,別在此地礙眼……」
然後,一道白光劃過天際,陣法消失,等狐翹楚與玉夭走出雲水堂,外面只有幾個听他們在里面吵鬧半天的小道士,個個臉紅不已。
玉夭蹲嗚咽︰「嗚……」
「玉姐姐。」他也蹲下來,環抱住她抖動的肩,「別哭,別哭。」
「我都沒有見他一面。」玉夭傷心地嚶嚶啜泣,「生他時候那麼疼,我都忍下來了,可是連見我一面都不肯。」
「我想我理解。」狐翹楚撫著她的頭發,「玉姐姐,愛恨難舍,相見再別離,只會讓彼此更加掛念。」
「你說得容易——」捶著他厚實的胸,她埋怨道,「不是你挺著肚子奔波跋涉,不是你一口口喂他吃女乃,你當然瀟灑。」
他無奈地任她嬌嗔,淡淡地笑著貼在她的耳邊呵氣,「上次過錯了,下一次,我保證會寸步不離照顧你們母子。」
「什、什麼?」她的腔調走音,「誰要再生?你去找你的世子妃生吧!」
「玉姐姐——」他無奈地申辯,「我不是跟你解釋過很多次,那是權宜之計,等到王妃的事一了,她自會攜和離書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