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听到驚天內幕,不敢置信地屏息,「你拒絕了他……為什麼?」
「他不夠喜歡我,我也不夠喜歡他,當然不能在一起。」我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讓我答應你和他拜了要告訴你嗎?你不是很有信心嗎?你不是可以趕走我身邊很多男生嗎?為什麼關鍵時候退縮?我誤會你、離開你對你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嗎?」
「不是的!」他大聲反駁,見我瑟縮了一下,忙不迭緩和情緒,「我只是很生氣很嫉妒佟逸,也很……無奈,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說什麼做什麼都讓你發火難過,所以回來了也不敢……找你……」不敢?這個大蠻牛也有不敢的時候嗎?我側過身,刻意不看他此刻的表情,「那天下著雨,我要給你打傘你也不理我,你還和辛小雨走了……讓我一個人淋雨,後來去野游,我咳嗽得那麼厲害你也問都不問……我……我……」
「日臻。」
低低切切地呼喚讓我渾身一顫,那有力的胳膊便將我整個人拉進懷中,那股子讓我懷念許久的味道重新圍繞鼻尖,讓我激動得熱淚盈眶,埋頭啜泣,「為什麼要欺負我?明知道我想見你、想听你話說,可你就是不理我,我、我討厭你!」
他轉過我的臉,不安地吻去那些越來越多的淚,繼而轉向微張的唇。
當他吻我的時候,我恍然理解噥噥當初和靳鳴吵架的心情,原來愛戀也有重量,陷得越深,思量越重。
只有在他懷中,我才能找到屬于自己的一份甜蜜與滿足。
我柔順地閉上眼沉醉于熱情,下意識一摟他的腰,不小心踫到了手背上的針,疼得低叫。
「怎麼了?」沙瑞星緊張兮兮地上下打量。
「針。」我羞赧地低下頭。
他抬起我的手端詳了老半天,吁了口氣,貼在自己臉上呢喃︰「還好你沒事,日臻,以後不準再喝酒了。」
「又是命令嗎?」我不動聲色地問。
「你恨也罷惱也罷,我都不準!」他的神色凝重了,「與其看著你出危險,不如讓你對著我發脾氣!」
「大蠻牛……」我輕輕踫了踫他的顴骨,「那天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沙瑞星一眨眼,沒說話。
「我好像听到你當時叫我,還有……」飛快地瞄他一眼,「抱著我的感覺……」
「哦?」他的嘴角微揚,「我抱著你什麼感覺?」
「是不是你啦?」我嗔怒地瞪他,「不是你,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在我又要發火的前一秒,他終于點了一下頭。
我閉閉眼,還是怒了,「我掉下去就是因為腿腳抽筋才游不成泳,你沒準備地往下跳,難道要和我陪葬嗎?」
知道他是救人心切,我仍是後怕,我死了家里還有月月,爸媽頂多難過一下就算了,他呢?他可是沙伯伯一家的獨苗啊!
「難道要我先運動再救人?」沙瑞星定定地反問,「我已經忍了好久,從漢城回來那天,剛拔了牙不能開口,後來去翎湖玩,看你和佟逸他們有說有笑,我怕一開口會氣跑你,破壞氣氛,可你墜湖,我……怎能不管?要死,兩個人比一個人好。」
拔牙?
我突然想起那天他腫起的臉頰,「你不是胳膊在比賽受傷了嗎?我以為你去醫院是看胳膊的傷,拔牙是怎麼回事?」
他有些不大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智齒啊,牙床附近發炎,不拔會影響周圍的牙,不然我也不想拔的。」
我忍俊不禁,「羞羞,你怕拔牙呀!」
別看某些人個子大,毛細血管倒是很敏感,小時候他的牙太好了,第二批牙出來第一批還不肯掉,結果被沙伯伯帶去我外婆的口腔醫院,硬是打麻藥拔了下來,那是我惟一一次听到大蠻牛喊疼。呵呵,不料他都二十多歲了,又要忍受智齒的再次騷擾,難怪沉著臉沒理我。
「你還笑。」
沙瑞星的臉孔依稀與童年重疊,非常的……可愛。
「沒、沒有。」我搖搖頭,勉強坐起來,直起身子去模他的臉,「疼得說不出話?現在好了沒有?還疼不疼?」
他目不轉楮盯著我,徐徐說︰「疼。」
我皺著眉凝視他的兩頰,揉了揉,「你又不吃糖、刷牙又勤,為什麼會發炎?」
「因為你老是不肯接受我,害得我上火,急怒攻心。」他小心避開扎針的手,不著痕跡地環住我的腰,「影響了我正常的新陳代謝。」
「好像很嚴重啊……」我配合他演戲,「那怎麼辦?」
「補償我的損失。」他收緊了胳膊,眼神也變得格外深沉,「包容我的脾氣,接受我的感情,從此對我全心依賴。」
「那我最近也不好過啊,又是生病又是傷心……」我轉了轉眼珠嘆息。
「我受到懲罰了。」沙瑞星的下巴點了一下手肘,「中秋節為了救一個從長椅上摔下來的男人婆,不慎拉傷了關節,在重要的大賽上發揮失常,這樣夠不夠?」
「傷是那天造成的?」我眨眨眼,哀傷地垂下頭,「我就知道無緣無故你怎麼會輸?你看,我們根本是一對冤家,還沒和你在一起就把你害得那麼慘,如果真的好了,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所以你不肯愛我?」他打斷我的話,垂目質問。
「我……」我猶豫了,內心極力拉鋸。
「我也不想再勉強你。」沙瑞星松開手,轉身的同時沉沉低語︰「算了,這麼多年,我也累了,咱們也許真的是沒緣——」
「沙瑞星。」
「嗯?」
在他扭頭的剎那,吻住了他的唇,輕若蹁躚地在齒間訴說︰「愛。」
他抬眼,那明澈的眼眸中,呈現出異彩的色澤,那一眼,飽含了許多年以前的堅定,許多年以後的執著,讓我甘願為之沉迷,為之蒼老。
愛?太難懂,就像容祖兒的一首歌所說,我一直很懵懂,早已遇到所愛卻不明白,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些事,不是經歷了分別的痛與擁吻的美,我還會傻傻在原地徘徊,尋找那個不知什麼時候到來的白馬王子……
他是我獨一無二的愛戀,誰都無法取代。
第十章勇敢說別離(1)
病人就是好,可以盡情撒嬌,住院期間,在我的眼淚攻勢下,沙瑞星終于答應周末帶我去看他在學校外打工的地方。
今天也算80路公交車運氣好,第一次在路口沒遇到紅燈,此次每個路口遇到的都是一路放行!鮑交車到了東市另一個區的某間寺廟門口停下。我打量一番,只見正門匾上橫書三個大字︰德孝寺。兩旁分立著「國家佛教協會」雲雲的豎匾,還有一些賣香火佛飾的小商販。
「你來這里做什麼?」我拉拉沙瑞星的袖子,「你不會想不開要出家吧。」
「怎麼會?」他大笑,「別怕,沙家還要靠我繼承香火。」
「誰管你們家的香火!沒正經。」我羞紅了臉。
他拉著我從側門走進去,看門的人看到他似乎習以為常,並沒有收票、阻攔什麼的順利通關。
寺廟里的人很多,香火鼎盛,我來不及看那些佛龕,就被拉到一個香客稀少的院落,但是這里也有許多人——工人——那種搬運工,每個人都在來回運一大車的水泥、砂石袋,然後輾轉推至一處正在維修的大殿前。
「小沙,來了?快點,剛才頭兒點名還找你呢!」有個工人看到沙瑞星,熱情地招呼。
沙瑞星點頭應聲,邁步就去。
我一把拽住他,瞠目結舌道︰「你在這里打工吧?」
「這里趕施工任務,薪水很高。」他淡淡地向我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