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路朝天兩邊走,你不能閃閃?」覃七弦不耐煩地用竹竿敲了一下他的肩。
畢聿對她的無禮反感地皺了皺眉,難怪剛才人家罵她,這女的實在缺乏涵養。
如果不是Z大的住宿環境和女生的過度熱情實在令畢聿不敢恭維,他決不會跑到附近來租房住。看來是找錯了,校方作為中介介紹房東,不知從中謀取多少利潤,至于服務質量,全不列入他們的考慮範圍。
打算另外尋找住所的畢聿剛邁出一步,就被一陣尖銳不耐的催促喚住——
「喂!你去哪里?」覃七弦撇撇嘴,不悅道,「莫名其妙擋住人家又莫名其妙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排嘛!我趕著開工,你快點說,我馬上得閃人!」
畢聿沒見過她這樣「無禮狡三分」的人,冷冷道︰「房間鑰匙。」
房間鑰匙?
覃七弦打量打量他瘦削高大的身軀,不無諷刺地偏過頭,不去看他,「你的房間鑰匙為什麼找我要?」笑話,到時候人人都來質問她,又要說不清了。
莫非,這女人的腦袋是豆腐渣做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的忍耐快到極限了,再談不妥的話很可能上演一些大家都不願看到的慘劇。
覃七弦腳尖點著地面,打擊著清脆的拍子,「華夏民族是禮儀之邦,對那些不懂尊重別人、舉止粗俗的家伙,沒必要客氣。」想了半天,她總算是記起了他——房屋中介公司通過校方已給作為樓棟戶主的她提交資料,上面附有畢聿的照片,但是,那不代表她就要像公關小姐似的必須微笑以對任何房客。
「我可以不計較。」畢聿淡淡地說,宛如施舍。
他……他以為她在說誰?竟然弄得好像是她道歉,有沒有搞錯?
「令人不齒的家伙。」她氣得牙齒打顫,縴縴玉指一點他俊挺的鼻子。
「彼此彼此。」他還以顏色,伸出厚實的手掌,「鑰匙給我,你走。」他也不願繼續和一個神經兮兮的女人再糾纏下去。
「房東是我,我有權利選擇住戶。」覃七弦擺出優勝者的姿態,她就不信眼前傲慢自大的男生能拗過在公司號稱「混世妖女」的她!
本來不打算和她一般見識,但對方擺明了在挑釁,而他也充分地表現了自己不是什麼「尊老愛幼」的好寶寶,索性壞人痞子做到底,一伸手輕而易舉地奪過她的旗桿,高高橫搭在肩頭上——
兩手空空的覃七弦尖叫一聲,憤怒地道︰「什麼意思?」
「你看著辦吧!」畢聿做出欲掰竿子的動作。其實,他不是沒有對自身的幼稚行徑感到厭惡,為了幾句話而較真實在不是他的作風,何況對象是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不過,覃七弦不列入常人的範圍,咋咋呼呼,甚至還有點……歇斯底里的異樣。
「快給我!」不行,再不快點公司就要關門了,到時大門一關,她又要翻牆進去,上次被守門的狼犬發現,差點被當作小賊咬傷,不堪回首的經歷啊。
「鑰匙。」他很少下決定,一旦下了決定就不會更改。
「你是土匪啊!」她咬著紅唇,不甘就此妥協。
畢聿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緩緩說︰「鑰匙。」
僵持了十幾秒,覃七弦深呼吸,再呼吸,手在隨身掛著的卡通布袋里模索好半天,取出了好幾串鑰匙,哆嗦著狠狠拽下其中一串拋給他,「還給我導游旗!」
導游旗?
導游的旗子不都是巴掌大的輕便小旗,她這個怎麼和國家儀仗隊的不相上下?何況,竿子足足兩米長,對一個身高一米六多的女人來說,舉起來不倫不類,難看極了。
覃七弦見他紋絲不動,于是鼓足勇氣忽視對方的懾人身高,上前狠踹他的膝蓋一腳,趁他反射性地移步,她順勢猛扯旗桿,到手後大笑著逃之夭夭。
盯著那背著竿子又蹦又跳遠去的人,畢聿的額前多了一滴汗。
「瘋子。」
第1章(2)
畢聿拎著箱子,背著行李,用鑰匙打開門,當看到屋內的剎那,一股落荒而走的念頭頓時萌生于腦海中!
房間好比當年被鬼子掃蕩三光的落魄村子,舉目所及︰鍋碗瓢盆零散地攤在廚房的水池內,有的還放著半塊干巴巴的泡面;KFC的食品袋比比皆是,碎屑夾在沙發的縫隙間;礦泉水的瓶子是敞開的,只剩下一口的毫升量,顯然被忽略已久;再看茶幾,上下兩層布滿一張張密密麻麻的紙張,雜志、CD光盤、一大沓煙盒雜亂無章地堆疊擺放。
這個是外租的公寓?
他踢開腳邊的一摞餅干盒,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那個行李箱,四處看看,發現臥室的悲慘程度猶勝于小客廳,諸多女士衣物、用品陳列在層層半開半掩的抽屜內,其間有一股濃郁的香水味隨之而來,他掉頭就走,隨手關上臥室門,環視了房間一周,雙眉再度凝結了一團晦澀的陰雲。
覃七弦在耍他吧!
如此邋遢的公寓能住人嗎?還是,她想刻意刁難他?
畢聿環胸望著越看越狼藉的垃圾堆,琥珀眼色轉深。他輕輕挽起了袖子,踩著凳子在吊頂夾層的地方拉下來三個壓扁的紙板——一看,原來是買電器那會兒留下的包裝箱。拆拆拼拼,他三兩下就復原了箱子的原樣,也不管茶幾上的是什麼,抽出幾張夾在其中的紙捏住一疊疊報紙、雜志以及光盤塞進箱子;沙發上的碎屑被雞毛撢橫掃干淨,幾個躺在池中的碗筷同樣被丟棄在另一個稍小的箱子內;接著是臥室,無論櫃子還是抽屜,衣物用品全部整理在最大的箱里。勉強收拾完,進行全面清潔,牆壁地板統統擦拭干淨,最後換了床單枕巾,點上一盞燻香,總算遮蓋住濃艷的香水與嗆鼻的煙草味……
拍拍手,巡視完畢自己的杰作,畢聿滿意地微微揚了揚嘴角。
再看壁上的掛表,已是晚上十點多了。瞅一眼三個箱子,總覺得擋路似的別扭!料想該是上一任屋主留下的東西吧!現在太晚,只好等明日讓那古怪的女房東找人拿走。于是,三個大箱子被他丟在門外的過道上。
總算大功告成!
畢聿坐在沙發上看了小會兒電視,由于都是泡沫劇,沒什麼特別的好節目,干脆關上了吊頂的大燈,起身進浴室洗澡。
屋子除了浴室不時傳來嘩嘩的流水聲,一切寂靜如常。
但是——
窗戶的拉門順著槽的正反方向動了動,不多久,探出一個腦袋,正是下午扛著竿子跑去公司的覃七弦。由于光線太暗,看不大清屋內的動靜,只能順著窗網的開口,伸出一根彎曲有度的鐵絲往下探,察覺手腕一沉,她知道東西上鉤,不禁眉開眼笑地提上來,那是把銀光閃閃的鑰匙串,「嘿,幸好我聰明,知道在屋里備份鑰匙,不然房東進不去自己的家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下午到公司拿下周行程的安排表,老總突然宣布開緊急會,所以他們這群苦命的人餓著肚子拖到九點多下班,加上部門經理徐姐請客,大家在KTV鬧了大半宿才散伙。走在路上她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家門鑰匙,料想又是出門前光顧著她的大旗桿,一下子弄昏了頭才把自家的忘記了。正想著去同事家里混一夜,白天找社區附近的修鎖師父來看看,可是路過別人的窗口時,她想起家里的鞋架上還有一串備用鑰匙。
其實,回家偷偷模模,換作旁人一定汗顏得要命。但是,覃七弦早就習以為常,輕「哦」一下震亮了聲控燈,再低頭一看,鐵門左右擺著三個奇怪的箱子。她踢了踢,沉甸甸蠻重的東西,氣憤地說︰「物業管理的環保工越來越過分,那些角落的灰塵看不到就罷了,怎麼龐然大物也視而不見?」掏出手機,快速撥了一串電話朝著對方大呼小叫了一通,痛快地掛斷後,拿起鑰匙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