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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 第22頁

作者︰素問

權弈河勉強睜眼,微微張唇,竟沒出聲,似乎焦灼感堵住了嗓子。

「他是讓你關上門!」一聲飽含敵意的嗓音回響在屋內。

崔婧嚇了一跳,回頭看,廚房門口走出一個面色鐵青的男人——

「東方?」

東方名人上前幾步,把手中端著的一碗姜湯「砰」地放在小茶幾上,「嘩嘩」兩下扯掉圍裙,甩到沙發邊,也不知是對崔婧,還是對權弈河,冷然地說︰「不知道什麼才是值得你付出的!」

「東方……」

權弈河艱難地沒說完話,就被關門聲阻斷了視線。

「他在發什麼脾氣?」崔婧莫名其妙地坐了下來,手心不經意踫到了權弈河的手,被那火熱的溫度燙開,驚喊道,「你發燒了?」

權弈河低低地應了聲。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崔婧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你干嗎不去醫院看?吃藥了沒有?」

「沒什麼,躺躺就好。」他張開唇,苦難地吐出幾個字。

「誰說沒事的,燒高了會出人命的!」她去搭他的肩頭,「我帶你去醫院。」

「別踫。」權弈河竭力推開了她,「小心傳染。」

「怕什麼?」她見他無精打采的模樣,著急得紅了眼圈,「我不過是出去一趟,你怎麼病成這個樣子?」突然腦子里閃過早晨發現他出現在客廳的一幕,不禁恍然大悟,「是不是昨天怕我知道你才睡在這里?權弈河!你太過分了,我是你老婆啊,你生病版訴東方名人,卻不告訴我!」

權弈河被她的這番話說得啼笑皆非,不禁又咳了起來。他的老婆不明白,不是要有人提醒,才會注意到身邊的人好與不好。不過他不會說,心里清楚——崔婧的心境和當年的他一樣廣闊,向往更遠的地方,非要勉強蜷在一個狹小的殼子里,太難。

「弈河……」崔婧扁扁嘴,望著他憔悴的臉龐,突然趴到他頸邊磨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這樣子讓我好難受,趕快好吧!快點好我才不會別扭!」

他抬起手幫她挽起發絲,「阿婧,今天愉快嗎?」

「你生病,我怎麼能愉快得起來?」她嘟著唇,「我去給人家當導游,去介紹那個什麼?墟,不過我說不出什麼,文史、家政方面還是你們那專業的比較好,我本來打算回家咨詢你的,可……你居然病了……」

「?墟?」權弈河苦笑,「那景點不是有導游嗎?」

「雲銘說導游都太公式化,沒有自己人介紹的好。」崔婧把他扶了起來,將那碗湯端到跟前,「這是東方給你弄的湯吧,想不到他還會做家務。」

「東方是個孤兒,什麼都會的。」權弈河若有所思,「雲銘……是你的同事?」大概就是今天在?墟門口看到的男人吧。「嗯,那個人精力旺盛得很,工作了許久都不覺得累,還要讓我一大早帶他看風景,真是悠閑。」她不在意地說,一邊給碗扇了扇風。

「他是你在美國的……搭檔?」權弈河似乎有些印象。

「嗯!煩得很,還是我的弈河好,他那麼大的人,還像個任性小孩。」崔婧搓搓鼻頭,半是好笑,半是為難地揚起眉。

像孩子的人其實是你啊!

權弈河望著她,胸中郁結的痛被她的笑容一點點消去,仿佛,那本該是一場不值得煩惱的憂患——倒像他大驚小敝。

「你累了?」崔婧注意到他的異樣,忙問,「要不要先喝了這湯再睡。」雖然不喜歡東方名人,但只要對她老公有好處的,她可以暫時放下成見。

權弈河勉強撐起身子,端起碗一飲而盡,「你朋友還要轉?墟嗎?」

崔婧把他按了下來,在額前輕吻,「什麼朋友不朋友的,你管那麼多做什麼?睡覺!有問題我會搞定。」

可是,他當然不希望妻子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哪個男人都不會這麼大方!

崔婧從臥室里取出了褥子蓋在他身上,「你放心,我不會趁著你休息的時候,去欺負那只偉大的貓,它現在正忙著和幾團毛線廝殺,沒有工夫理咱們。」

權弈河笑了笑,沒再搭腔,徑自閉上了眼。

他們度過了一個相當溫馨的夜晚,像普通家庭那樣,妻子做飯給丈夫吃,一同靠在沙發上看看電視,不時耳語幾句,然後回到臥室休息。

不過,天亮沒多久,崔婧的實驗室里響起傳真機的聲音。

權弈河听到後,推了推懷里的女子,「阿婧,去看看傳真機。」

「好困啦,不管不管。」崔婧任性地搖頭,更深地鑽進他由于發燒更暖和的懷中,哀怨地咕噥。

「如果有急事,起來,不準發脾氣。」他偏過頭去又是一陣咳嗽,如果不是頭蒙蒙的,他就起來幫她看了。

崔婧不甘心地睜開眼,掐了掐他的顴骨,「壞心眼,一點都不疼我。」

權弈河一勾唇,不置可否。

崔婧磕磕踫踫地總算模到了實驗室,推門進去,看到傳真機上閃著小小的信號燈,十分耀眼。一按壁燈,打成單子瀏覽,她不禁大吃一驚!不知邁著多沉的步子回到臥室,崔婧無精打采地坐著,不肯休息。

權弈河隱約察覺到她的反常,睜開困頓的睡眼,「阿婧?」

崔婧雙腳蜷縮著,下巴枕在膝蓋上,喃喃道︰「弈河,我是不是很壞?」

「什麼?」權弈河的困意一掃而光,因她的話清醒了。

「我以前說,要是有什麼病毒值得研究,我也能一舉成名,你還記得吧?」她低低沉沉地嘆息,「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好強,總覺得沒有機會施展……可是,現在真的有了機會卻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權弈河不是听得很明白,忍著不坐起來,覆住她冰涼的手,溫柔低語︰「傻瓜,好強不是壞事。」

他也曾十分好強,即使是現在,也不願……不願承認那所謂的距離。對于一個認真執著的人來說,要遠離、要放棄所喜歡的事,太困難。

「不是,真正的強人不會以傷害別人為樂。」她陷入了迷茫,「人家說,神醫從來不希望自己能多神,因為他越神證明疾病越來越厲害;警察從來都不希望自己能多勇,因為他越勇證明罪犯越來越囂張……」

「不矛盾。」權弈河從後面摟住了她,「阿婧,這世上本就陰陽相對,應運而生,許多不是我們可以避免的,沒有死亡,怎麼知道生命的可貴?沒有哭泣,怎麼知道笑容的純美?作為見證這一切的我們,只能迎上去,不能逃避。」

崔婧扭過頭,怔怔地掉下淚,「弈河,我沒想到那句話會成真,南方的幾個城市出現了一種怪異的病毒,已經感染了許多人,我朋友在那邊的醫院工作,你記得吧……那個我曾為了一封短信喊著要絕交的女人,她死了……」

死了?權弈河睜大眼,「什麼病毒這麼嚴重?我沒有听說。」

「你看新聞了嗎?」她抹了抹臉,強自鎮定,「新聞上好像已經有報道了。」

權弈河模模她的發絲,「阿婧,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弈河……」她翻身回來抱住他,「我其實……其實不是那麼恨她……我只是不想被重視的朋友傷害,所以一再拒絕她的靠近,沒想到……反而沒機會再好好和她見一面,甚至是說一句話……」

「乖。」權弈河抑制住想要吻她唇的沖動,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不要難過,你的朋友也是恪盡職守,她也是勇敢的人。」

「弈河,對不起,我、我……」她哽咽地抬起頭,在漆黑的臥室里,凝視著那雙寒若星子的雙眸,「我要暫時離開你了,去病源地進行調研,我一定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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