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奴才錯了……蘭貴人饒命啊!」宮女听到她提到「小白」兩個字時臉上漠然殘酷的神色,恍然大悟——
爆里早有耳聞,說這座「鎖蘭苑」的主子蘭貴人是前皇後蘭氏的佷女,她不但襲承姑姑的美貌,自幼善于琴棋書畫,且曾受羅浮山雲游隱人的指點,精通奇門義理,故而被父親與姑姑視作掌上明珠,加上她與表兄龍歧青梅竹馬,情投意合,蘭皇後本有意在太子親政一年為他們主婚。不想橫生事端,皇太後病危,把持朝政的尚家兄弟不知從哪里找來一位道人,被皇上封為天朝國師,他揚言皇太後之病完全是後宮有陰寒之氣籠罩。皇帝為此下令搜查,結果在皇後蘭氏的宮中發現了附有太後生辰八字的木偶,上面扎著密密麻麻的銀針,陰森恐怖。自古以來,後宮發生巫蠱害人的情況層出不窮,概莫能外是傾軋爭寵的手段。因此,一旦出現類似事件,不問緣由,相關人全部處以極刑,決不寬恕!
滿月復委屈的蘭娘娘為了保住愛子,不惜一人攬下所有罪狀,在大理寺卿最後判刑的那天晚上懸梁自盡。皇帝與皇後少年夫妻一場,看到蘭氏淒慘的下場也有幾分後悔,覺得事有蹊蹺,本想借此赦免骨肉,哪料皇後的死給太子打擊甚大,他一怒下命人斬殺國師!
皇帝震怒,當眾下旨廢除太子,酷吏施以臏刑,剜去雙腿膝蓋骨的龍歧接到聖旨——放逐西域,永不相見!
太子失勢,他的表妹蘭燼落翻臉無情,立刻倒戈入宮,參加選秀,果不其然以得天獨厚之姿獲得隆恩眷寵,三天內從平平凡凡的小秀女一路攀至貴人的尊貴地位,雖然沒有挽回什麼,但至少把蘭家險些失去的顯貴給延續下去。
不過,人們對這位冷面蛇蠍的蘭貴人實在惋惜。
盎貴榮華來之不易,她偏偏在太子流放後生了一場大病,從此,人變得瘋瘋癲癲,不可理喻,做出諸多荒唐之事,皇帝忍無可忍,下旨封宮!
鎖蘭苑至今無人私入,也無人願意進入,如今小爆女見了瘋狂的蘭燼落,听她說那個「小白」,想起蘭貴人那只莫名其妙失蹤,莫名其妙被發現死在水缸中的剝了皮的貓兒,毛骨悚然!
老天爺,這晴川公主好端端地干嗎要來鎖蘭苑折騰?
小爆女剛想到此,就覺得腦袋後面刮起一陣冷颼颼的涼風,但猛回過頭,卻又什麼都沒看到!
屋里,依舊死氣沉沉。
天啊!
大叫一聲,她慘白著臉抱頭跑出!
第五章協定
龍綣兒不知其中曲折,樂見菊、竹兩位妃子的宮女被蘭貴人嚇得抱頭鼠竄。
她的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如不是被點啞穴,定會大笑。
早就看不順那兩個不識時務的壞女人,仗著是長輩,常常背著父皇與母妃在她跟前吆五喝六,神氣十足。哼,以為她小就什麼都不明白?
她的兄弟她甚至認不過來,只有胞兄龍繾最疼她,不像其他人處處排擠,用尖酸刻薄的話來重傷她。哼,唇槍舌劍算什麼?吵來吵去想不牙尖嘴利都難!她是得寵,這里是皇宮,有本事盡避在皇上跟前顯示!翰林院的幾位太傅出再難的題,她也無所畏懼!反正,有絕世才女蘭姐姐在後助陣,想不出風頭也難!對付擅長爾虞我詐的人,蘭姐姐說不必也不能听之任之,該吵該罵絕不心軟,決不妥協,只有狠才能保住地位和威嚴。
丙不其然,人都是欺軟怕硬——以前只懂得哭,所有的人包括宮女在內都落井下石,現在,她變得厲害會反擊,也沒人敢冉欺負她。
花凋挑眉凝視著她陰晴不定的容顏,若有所思。他看得清楚,龍綣兒的行為是玩火。表面上痛快地整了菊妃、竹妃的奴才,實際上隱藏存背後的是一個無法預計的惡果!蠢,她真的覺得如此就是贏家了嗎?
突然間,他開始為龍綣兒悲哀。
龍綣兒得意地笑著,臉上漾開一朵燦爛的梨花酒窩,不經意間的回眸正迎上他玩味的專注眼神,一雙黝黑的眸子宛若沼潭,深不可測。她閃神一怔,恍惚間,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觸模那個令她迷失的領域。
花凋一凜神,敏捷地抓住她縴細的于腕,抿唇低語︰「干什麼?」
「嗚……」龍綣兒想為自己辯解,奈何被點了穴,支支吾吾語不成調。
听听外面沒有動靜,料想大概是那些妃子、奴才被嚇住,一時不知所措,短期內也就不敢再輕舉妄動。畢竟,冷宮禁地,擅闖者殺無赦!她們雖說懷疑龍綣兒在里面,但沒有真憑實據,一旦驚動聖上,又沒當場抓住龍綣兒這古靈精怪的丫頭,得不償失。
花凋恍然失笑,「你還是這樣乖一點,不然,別怪我把你扔出去,那樣的話可就真的沒人能幫你掩飾了。」
龍綣兒不屑地一噘紅唇。
「想說話嗎?」花凋對她的不以為然頗覺不滿。
權衡利弊,龍綣兒忍下這口怨氣,用力頷首。
「好,我姑且信你一次。」花凋解她的穴道,雙臂環胸,等著她的反應。
龍綣兒輕輕咳了咳,才回過頭,只是瞅著他,定定地不發一語。
她的視線讓花凋有種待人宰割的不詳預感。
「你看什麼?」他面部僵硬地開口問。
「好!就這麼決定了!」龍綣兒的粉拳一擊他的肩,訥訥地抿嘴而笑,不過笑得有幾分詭異,「從現在開始,你做本宮的私人護衛——如何?」
什麼?
花凋掏掏耳朵,以為是幻听。
龍綣兒嫣然一笑,「想當年,你與風燭並列為辛酉年間的武狀元,听說還在江湖上聲名遠播,那本宮看在卿家今日護駕有功的分上,給你個出頭機會,準你離開六扇門,進官做護衛,本宮擔保比你原來的俸祿高上不止一倍!」
「不必!」花凋想也不想就回絕,淡淡地道,「六扇門好得很,來去自由,沒有那麼多的爛規矩要遵守,何樂而不為?若是進宮就得看人臉色,仰人鼻息,花某人不干!」
「你不干?」龍綣兒一臉不可思議,「想想,進宮來掙的錢會較之從前多上好多,且出入王宮貴族,伺候好了,將來富貴榮華享之不盡。呵呵,傳聞花凋捕頭狡猾如狐,朝廷上下哪個臣子不是對你避如瘟神。你不考慮哪一個劃算啊?」
「哈哈,黃毛丫頭,看不出你小小年紀便已深諳招人之道。」花凋先一彎唇,繼而面色陡沉,「你以為裝傻充愣,我就不知你的背後的目的?凡事皆留余地,否則——你的好日子盡了!」
「我听不懂你的話!」龍綣兒皺皺柳葉雙眉,「本宮和你談的是入宮侍駕的事,怎麼扯到好壞日子上了?何況,你說本宮的好日子近了更是莫名其妙!」想她貴為九公主,金銀財寶、珍奇古玩樣樣不缺,常人所謂的「好日子」比比皆是、天天如此,什麼叫「近」?捉模半晌,「難道,你說本宮還會經歷意想不到的變故?」難道,不久的將來,她可以不用天天悶在熟到爛的皇宮度日?
顯然,兩個人雞同鴨講。
花凋無力地撐著火燙的額頭,先前被雪韌砍斷的一截發絲垂到眼前,擋住了那張快變綠的容顏。冒汗,狂冒汗,他發現和這臭丫頭說話,不但佔不到半點便宜,還會被活活氣死!
「好好,你全當我沒說。」他別有意味地朝著下面幔帳後的蘭貴人睇去,見隱隱約約有一絲氣息浮動,嘴角微微一勾。
呵,事情的確不像想象中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