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她該如何去幫他戰勝唐公子,從而獲得妹妹的芳心?
老大夫同情地望著玄齡,苦著臉道︰「官爺,您輕點,不然她掉的淚更多,」
風燭回頭一瞅淚眼朦朧的她,懊惱地松手,朝老大夫吼︰「滾!快點給我滾!"
老大夫感激涕零,連滾帶爬跨到房外,神勇無比得三兩下就消失不見。
此刻,屋內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一對男女。
玄齡咽了口口水,訥訥道︰「我好渴,能不能喝些水?"
風燭悶不吭地轉身,踱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不過,他用力過猛,當杯子到她手中時,水差不多少了一半。
玄齡小口啜著杯中珍貴的水,好像在品嘗瓊漿玉液。
嗚嗚,看他那個凶神惡煞的表情,如果再要一杯,鐵定會被他打得體無完膚。六扇門窮得連一杯水都給不起?
風燭眯著黑眸,盯著面前的君玄齡,胸中涌上難言的騷動。
女人!
人們不是常說「女大十八變」嗎?掐著指頭算算,玄齡丫頭也該有二十三左右大了吧!但是,他反復地上下打量過不知多少遍,都不覺得那樣縴弱的身子是屬于一個成熟女人的。
閉回頭再看玄齡,真的跟八年前沒多大分別——難怪,他一下就認出了她!
「想再喝就說!"風燭咧開嘴,談不上是笑還是怒。
玄齡認真地點點頭,干澀而沙啞地道︰「可以嗎?"她真的是好渴好渴哦。
他們之間何時變得跟陌生人一樣生疏客套?風燭不爽地將茶壺撂到她懷中,側身站到床帷的掛鉤前,雙臂微曲,月兌掉外面的罩衫,然後連下層的襯袍都丟在鉤弧上。
玄齡抬頭的剎那,「噗」地噴出口中所有的溫水,直嗆得滿面通紅。她手臂顫抖著一抬,貝齒磨得咯吱響,「你、你干嗎?"
僅著褻衣褻褲的風燭雙臂環胸,唇邊噙著一抹冷笑,道︰「更衣啊。」
玄齡狼狽地左顧右盼,質問︰「你喜歡在外面更衣?"
「哪兒是外面?"風燭望著她羞澀難當的模樣,故意擠坐上榻,單掌擒住她捧著茶壺的一只素手,似笑非笑道︰「何況,我又不是沒穿衣服。」
君玄齡舌頭打結,語無倫次︰「你該回到自己的房間……更衣。」
「這兒就是我的房間,你讓我去何處?"他的雙臂枕在頭後,不客氣地斜躺在棉榻上,佔據了大半張床鋪。
氣氛壓抑。
玄齡吃力地推著他寬厚的肩,「我不知道,這樣吧,你去空的房間好不好?"
「你還反客為主?"風燭挑挑眉毛,不以為然,「大小姐,此地乃是六扇門,堂堂京師重地!你以為是客棧不成?哪有那麼多的閑房招待客人!"哼,趕他走?沒門!
君玄齡聞言,沮喪地垮下腦袋。
不錯。
闢家的地盤又不是尋常客棧,哪里會有一堆空房?只是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瓜田李下、惹人非議。
一咬牙,她掀開被褥,哆嗦著雙腿往下走。
「哪兒去?"他連眼皮都沒撩,鐵臂突然伸出,攔腰將她截回身畔。
「我……我告辭……」玄齡被他灼熱的氣息燻得神志恍惚,結結巴巴地不知所雲。
版辭?莫名其妙地跑來,莫名其妙地離開?耍他玩很有意思?
風燭利落地打挺,拇指和中指有力地掐住那尖尖的小下巴,眯眼道︰「你被劍風傷得嗑血,還異想天開地星夜告辭?你給我豎起耳朵听明白,不解釋清來京的原因,別想走出六扇門!"
「我……」玄齡雙手抵著他,一思及此行目的,不禁神情黯然,更加面無血色。
風燭輕拍她的冰涼的面頰,「玄齡,別又昏過去了!"
玄齡感覺肺腔嚴重缺氧,「你……放開我好不好?我不能呼吸了。」
風燭沉吟片刻,最終放開了她。他斜睨她清雅的側面,獨肘支榻,另一只手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那披散的烏亮青絲,「說!"
玄齡咬咬嘴唇,黑溜溜的大眼也望向他,「你……你記不記得,今年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風燭無奈地一翻白眼。自從進了六扇門,他所經歷的事哪一件不重要?不久前,薛公公召他們四大捕頭進宮,即是最好的例證。說實話,他到現在都還不大置信一個看似乎和的朝野,如今已是危機四伏,隨時會有驚變的可能。
或許,他該仔細琢磨一下薛老狐狸的意思……
「不記得。」冷淡的嗓音擺明了不肯合作。
「不記得?你怎麼能不記得?"玄齡驚訝地坐起來,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襟口,「你娘臨危時和我爹的約定,你不記得了?"
風燭本來就只穿著層薄薄的單衣,被她用力一拽,絲帶松開露出了胸膛的肌肉。古銅色的皮膚紋理清晰,但是一條猙獰蜿蜒的疤痕自上而下斜劃腰際,破壞了渾厚性感的氣魄。可以看得出,那是一條老早落下的疤痕,因為,當時縫針的線頭已和肌理融合,幾乎看不出線痕。
玄齡注意到他胸前的疤痕,鼻子一酸,哽咽道︰「痛不痛?"
他尚不及說,她的淚水已奪眶而出,腦中依稀又浮現出昔日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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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雲淡風輕。洞庭湖的朦朧山水始終秀色可餐。
繞過附近的哨卡,扁舟停靠在君山島的西北角。三個年齡相差懸殊的年輕男女結伴到一座小山峰上玩耍。
九歲的玄佩拉著姐姐的衣裙,圓圓的大眼滴溜溜直轉,驕傲地問︰「齡姐,你快點看啊!這兒的花草都很多,不比咱們的主峰遜多少吧?"此峰是她無意中發現的,恐怕爹娘都不知道呢!
玄齡點點頭,「是啊。」隨即又有些擔心,「佩兒,你我都沒有來過,萬一山上有危險的動物來攻擊咱們,可如何是好?"二娘平日叮囑過多次,君山島的七十二座山峰並不都那樣安全。有些山峰未經開鑿,布滿雜草荊棘,里面或許還藏匿著一些未知的獸類,所以閑暇時不要到處亂跑。
「風燭不是帶弓箭來了嗎?"玄佩噘著小嘴,不以為意地哼道︰「爹夸他資質好,師兄們都比不上,又說他是後起之秀,前途無可限量。既然,有那麼厲害的人給咱們姐妹護駕,怕什麼?"
「要叫風大哥!"玄齡輕輕一敲妹妹的額頭,不喜歡她尖酸的口吻,好像風燭是君家的奴僕、專門供人使喚似的。
風燭斜倚在繁茂的樹下嗤笑,「玄齡,你覺得對牛彈琴很有意思嗎?"順便活絡著雙手的指關節,「這麼看得起我,也不好太讓人家太失望了。」
「不許胡說。」玄齡幾步走到他面前,認真地道︰「以前比武你的對手好歹是人,但野獸是沒有理性的,更不懂得點即為止,你千萬別拿自個兒的命跟佩兒賭氣。」
風燭凝視著她姣好的面龐,低嘆道︰「傻玄齡,我心里有數。」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玄齡受到一丁點兒傷害。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從看著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這個不能改變的事實。
他曉得自己的脾氣暴躁、極易惱怒,為此和島上同齡的孩子們沒少發生沖突。然而,玄齡就像是—汪清泉,總能適時地撲滅他的滿月復烈焰。她是他心中最柔軟的聖地,令他甚至無法在她面前大聲說話,生怕會嚇到嬌柔的她;明知玄齡不像外表一樣脆弱,但每當那雙水靈靈的眸子直勾勾瞅來時,他便會不由自主地為之沉淪;尤其,娘親病危時,君島主已答應把玄齡嫁給他。從那以後,他更是無時不刻地暗暗守護著她,總擔心玄齡會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