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笑的序
初識素問是在自己的壇子里,看見「素問」兩個字的時候啊,就想著此名取得亂有意境一把的,料想大概也是一位江湖奇女子,果不其然,領教了素美人的《玉女心經》——《素心譜》,深知此女已是大俠級的人物,所以叫笑寫序的時候,笑就這麼樂滋滋地應了下來。
拿起筆來又是槽了!素美人段數之高,笑自然不能丟了她的臉,死活也得弄出一篇人模人樣的東西吧!雖說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死也得死得壯烈!
笑就說︰「素啊!你說說,你到底要個什麼樣的序吧!"
「你侃吧!隨你侃!"素美人真是很給面子,讓笑天南地北地亂侃一把!
嘰嘰歪歪……
素美人終于忍無可忍地叫囂︰「夠了!"生氣了!生氣了!好沒形象的了!
言歸正傳,思歸之中——峰回路轉又逢春,靜听素心語!
楔子
冷月如鉤。
空曠的祭月神壇,噴吐的火舌隨風搖曳,妖嬈詭異。依稀可听林葉刷刷的聲音,猶似鬼哭狼嚎,陰淒駭人。
驀地,一道魅影掠過,翩然玄黃的衣袂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冷幽幽、輕飄飄的絲帶婆娑旋舞,環佩叮叮當當響動,銷魂嚙骨的氣息漸漸彌散。
「拜見教主。」
彬候已久的黑苗聖姑心中陣陣激動,攤開顫抖的雙手,貼著冰涼的地面,畢恭畢敬地三叩首,不敢對仰慕的神祗有絲毫褻瀆。再過四個月,現任的拜月教主就會禪位于下一代的聖姑,恰此萬眾矚目之時,教主私下喚她相見,莫非……
拜月教主高貴威嚴的臉龐古井無波,淡淡地望著下面跪拜的玄裳女子,一揮手,遒勁的掌風將她半托而起。
「奉月,你該清楚本教傳承的規矩。」
「是!"黑苗聖姑一仰首,回答道︰「歷代的拜月教主均由黑白兩苗的聖姑競逐,勝出者方可繼承衣缽。」
拜月教主滿意地點點頭,「很好。」
「不過……」黑苗聖姑欲言又止,面露難色。
拜月教主眼神如電,月牙抹額自暗中映出一道寒光.「盡避說,不必吞吞吐吐!"
「回稟教主,上代的白苗聖姑背叛神教,月兌離苗疆與中原武夫私奔。她的後代無論男女皆血統不正,早已失去繼承資格。」黑苗聖姑據理力爭,一字一句毫不含糊。
黑苗被白苗壓榨了幾十年,近兩任的拜月教主同是隸屬白苗,平日屢見不鮮的護短也就罷了,一旦踫到御敵行動之時,黑苗的族人更是死傷慘重!不!不公平!好不容易有吐氣揚眉的機會,白苗因上一任聖姑的離去而內訌,甚至自相殘殺,如今連新任聖姑都沒選出!本以為黑苗穩勝無疑,誰料到途中會橫生枝節——
「那又如何?"拜月教主冷笑不止,揚眉道︰「規矩就是規矩,不得破例!本座已和諸位大祭司商量過,為平息教中干戈,由你帶著月痕、月輪兩護法到中原接回上一任白苗聖姑的後代,你二人誰先促成拜月教跟歧公子的協議,便由誰繼承教主之位。」
「由我接回白苗聖姑的後人?」黑苗聖姑瞪大眼眸。
「沒錯,你是黑苗的聖姑,蠱術是個中翹楚,毋庸置疑。」拜月教主拾階而下,踱步至跟前,兩指一勾她那張桀傲中摻著些許迷惑的臉蛋,「不要想暗中作祟,月輪和月痕會隨時向總壇匯報你的一舉一動。黑苗族人對你的期望很大——別讓他們失望。」
「教主!"黑苗聖姑面色慘白,說道︰「奉月與白苗聖姑的後代素昧平生,萬一那人拒絕跟我回苗疆怎麼辦?歧公子與本教的協議事關重大,豈能輕易泄露給一個自幼長在天朝的人?"
「此事輪不到你擔心!"拜月教主一甩寬大的金絲綴紋袖,厲聲道︰「莫忘了,拜月教弟子的血液中滲有隱蠱,在他們年滿十五的時候發作。除非,黑白苗男女婚配,否則,絕對活不過二十四歲!本座相信,經過上任白苗聖姑之死,她的後人必不會再愚蠢行事——」頓一頓,又補充道︰「嗯,月屬陰,日屬陽,倘若那是個爭氣的女子,正好,若是個有魄力的男子——任大祭司吧!"
「我……」黑苗聖姑心中仍有不服。
「漢人有句詩文,‘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奉月,你若想躍居萬人之上,便要先忍人所不能忍。」拜月教主負手而立,仰望黑暗的蒼穹,明月在火光的映襯下分外妖艷。「千百年來,拜月教被少林等派視為蠻夷魔教,呵,現在該是苗人一統江湖,雪恥反擊的時候了!"
白苗聖姑的後人遠離苗疆,若比施毒的手段,豈是她苗奉月的對手?黑苗聖姑另有所思,眼中閃耀出一抹陰鷙的神色,唇邊漾起森冷的笑弧。
祭月神壇裊裊地回響著女子冰冷的誓言——
「奉月願為神教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第一章背棄
殤庸三十七年,初春。
京城,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大街小巷,茶館客棧、青樓賭坊可謂店鋪林立。車如流水馬如龍。尤其一到晌午,買賣鋪戶的生意更加興隆,水泄不通。說書先生口粲蓮花,賣唱的歌姬腔調圓潤,打把式賣藝的干練利落,一派歌舞升平的繁華景象。
朱雀大街內最負盛名的即為這座雕梁畫棟的「醉仙樓」。
樓分上中下三層,飛檐尖頂,抱廈環繞,逐層分收,四望如歸。一陣危雨後,赤金琉璃瓦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出五彩斑斕的色澤。一輪彩虹橫跨蒼穹,點綴著朦朦朧朧的大地,整座醉仙樓籠罩在浮露中,若隱若現,煞是縹緲。
年年高中魁元的天朝三甲、進士的大名均在醉仙樓布達,故此又被後世墨客譽為「文曲龍門」,天下才子慕名而來,紛紛在雪白的壁上題詩作賦,極盡敖庸風雅。
即使秋試未到,醉仙樓照樣高朋滿座,喧嘩熱鬧。
伙計笑呵呵地招呼每一位客人,跑前跑後,忙得不亦樂乎。東拐角的小廂內,有一位與樓風格格不入的虯髯大漢靠窗而坐,烏黑迥然的眼眸俯瞰著大街上的人潮,面前偌大的桌子上沒有陳放冷葷熱素——一盤菜、一個碟、一只杯,全部是清一色的紅漆酒壇,有空有滿。
繚繞的酒香彌漫在空氣里,沁脾沁肺。
突然,一只大手憑空探來,將大漢眼前的酒壇拎起!順著酒壇望去,來者是一身著華服的青年男子,他似笑非笑地搖晃著空空如也的酒壇,「我早該知道,你是寧死都不會多花幾個孔方兄,點碟小菜,拿個酒杯來慢慢品味,‘牛飲鯨吞’真那麼過癮?"
虯髯大漢懶得理他,一把搶回酒壇,淡淡道︰「想喝酒自己買。」
「喂!你也別太無情嘛——」華服男子眨眨眼,刁鑽地嘆道︰「好歹咱哥倆同殿為臣多年,一起出生入死,幾口酒還要分個彼此?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虧得我特地溜出來找你,怕有人怪罪……唉,誰料會受此等冷遇!"說罷便要拂袖而去。
虯髯大漢聞言,容色稍霽,伸臂一擋他的去路,「慢!把話說清楚。」
「風老大,你別太侮辱人喔!"華服男子毫無形象地哇哇大叫,吸口氣吐出一大串抗議的句子︰「難道對你來說,像我這樣貌賽潘安、才比宋玉、俊美無儔、風流倜儻的極品男子,尚且比不上一個行將就木、陰狠毒辣的丑陋太監的魅力大?"
真是位敢說大話的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