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敢想。
閉上雙眼,直到混亂的思緒被強制拋到腦後,伸手輕壓在胸月復間的傷口上,他不要再去管什麼掙扎和渴望,疼痛與疲憊侵襲著緊繃的神經,他需要新鮮的空氣。
豁然起身,他扔下滿案的文件卷宗,偌大的辦公空間卻讓他備感狹小壓抑,他必須出去透口氣,再這樣待下去,他怕會被自己心中的不確定逼瘋!
「董事長,您要出去用午餐嗎?」秘書連忙放下手中的飯盒,戰戰兢兢地起身問道。
「嗯,我想出去隨便走走,如果下午公司有事你就先去找予效。」他淡淡地交代著,留下松了口氣的秘書。
最近辦公室的氣氛不怎麼好,他知道自己這兩天因為殷藍的離開有些心煩意亂,連帶著身邊的人也跟著度日如年。
步出采光甚佳的頂層,進入電梯內卻不知道該按幾樓,他能去哪里透氣呢?回家也只是對著一棟空蕩蕩的宅子,何必?殷藍已經回了美國,這座城市對他來說竟是如此陌生,黯然嘆出一口郁氣,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是他的去處。
思索了片刻,他按下了七樓,這個時候悼飛和予效應該還沒出去吃飯。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七樓.整個樓層的員工都出去用餐了,古訣跨步走向半敞的辦公室大門,一陣對話清晰的傳入他耳中——
「什麼!你說那個吳氏會在一個禮拜內宣告破產?」含著滿口飯菜的聲音口齒不清地說道。
「獨家內幕,絕對可靠!那個吳仁興現在正四處托人幫忙,不過我看也沒人會笨得去揀這破藥罐頭。」另一個聲音吞下飯菜才悠哉地回道。
「為什麼?吳氏可不是一般的小鮑司,要關門應該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破產,會不會是有幕後黑手暗中操作?他得罪什麼人了?」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以那個吳仁興的程度,關門大吉是遲早的事。」
「這話沒錯.那個白痴年紀一大把了,心智卻還停留在小學生的程度,他一定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才會招來如此下場,活該!」幸災樂禍的笑聲來自齊悼飛的那張女圭女圭臉。
「你猜他招惹的人是誰?」故意吊了他一會兒胃口後,予效才在某人殺人似的目光下繼續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廢話!我也知道他惹上不該惹的人」
門外的人震了震,接下來的對話內容已經無法傳達到他的腦海。
胸月復間的傷口還在隱隱疼痛,提醒著他那夜閃爍的霓虹,那柄冷冽的刀鋒與那張扭曲而驚恐的臉。
吳仁興尋畔吳氏繁天
一連串的巧合組合起來居然是如此詭異!迸訣的呼吸頻率開始紊亂,氣息也開始急促起來。
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
「喂!你有沒有听到什麼聲音?」齊悼飛探出腦袋來張望。
「有嗎?」另一個腦袋也探出來,不過目的是推開擋路的男人,把吃完的飯盒丟進垃圾箱里。
「難道是我听錯了?」他模著腦袋對自己問。
「大概是你八卦听太多了,所以才產生幻覺。」秦予效回以很正經的表情。
「秦予效!你才是八卦男!」
氣急敗壞的聲音追著戲謔的朗笑而去,電梯旁倒著一盆慌亂間被踢到綠色的盆栽.泥土散落了一地,植物的根部曝露在陽光下,仿佛許多事物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
秋日已快走至盡頭,在這季節交替的時節里.天空也漸漸染上了些許暖昧的顏色。
第九章
必掉辦公室內的恆溫空調,任由敞開的窗戶送來陣陣輕風.午後的氣溫涼爽怡人.空氣舒適得讓人有些微醺。她丟開手中的筆伏案假寐,熟悉誘人的食物香味鑽進鼻孔——是幻覺吧?尋畔猛然抬首。
「若馨說你還沒用午餐.所以我帶了魚片粥過。」清朗的笑聲如同午後的空氣般,挾著涼風吹進辦公室。
香噴噴的熱氣撲面而來.引得尋畔食指大動,挑去浮在粥面上細細的姜絲,一口氣吞下大半之後,她才抹了抹嘴道︰「怎麼,若馨已經收了你的紅包嗎?」這麼快就當起眼線來了。
「別又和我來這一套.我可不是老爺子,若馨也不會是我的小鷹犬,不過是難得體恤一下你的辛勞而已,用不著如此草木皆兵吧?」邱政笑道.「沒良心的壞丫頭!」
「謝謝你的魚片粥,不過下次不用這麼麻煩.要是餓了我自己會去覓食。」收拾起吃完的塑料盒,她把原先從粥里剔出的姜絲—一撥回袋中,「我可消受不起你的殷勤,還是留給別人吧!」
「如果連你都消受不起,那還有誰有這資格,別忘了咱們可是未婚夫妻。」他半開著玩笑.語氣似真似假。
「我們?」尋畔一臉迷茫,顯然早就把當日榻前的承諾拋到九霄雲外。
「是你親自向老爺子允的婚.你忘了嗎?」邱政無奈苦笑,她還果真忘得徹底。
他知道尋畔從來沒有把這層關系放在心上,雖然這讓他的男性尊嚴難免有些受傷,但是有些事遲早都要說破。
記憶一點一滴地拼湊起來,沒錯!爺爺一直有意撮合她與邱政.當時為了安慰即將辭世的爺爺,讓老人家走得安心,她的確是親口允了婚的,但那只是權宜之策,所以並未放在心上,時隔多年之後突然提起.難免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兩人之間都不曾有過那份心,她以為他不會認真.她以為他是明白的—一
「對不起,我的確忘了.」她有些尷尬,一下子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一臉認真的邱政,「我以為那只是—一」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認真的呢?」他不死心地追問,「你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是因為他嗎?」
「我不明白你在指誰。」她別開視線。
「你懂我的意思,」邱政嘆了口氣,用低沉的語調淡淡地輕道︰「你究竟還要逃避多久?」
逃避?為什麼每個人都在指控她逃避?雙手無意識地捏壞了手中的塑制碗,沉在踫底的姜絲引去她的注意。
不知道為什麼,她腦中會浮起古訣的臉.記得他對姜蒜為過敏,即使是吃魚片粥,他也習慣把里面的姜絲挑得一根不剩才肯就口。
幾時—一她竟也染上了這壞毛病。
「你有在听嗎?」伸出手指在尋畔面前揮了揮。
「喔,我有在听你說。」她干笑兩聲,慌忙用袋子遮起被捏壞的塑料碗,隨手丟進一旁的廢物簍。
他嘆了口氣,摘下鼻梁上的眼鏡.掏出手巾拭了拭,才道.「我是想說,關于我們的事,‘他’也知道。」
「你是說古訣?」心頭忽然猛地一震,她抬頭望向邱政。
邱政點頭,「是.就是那天我來送還衣服之前.在你家門口遇見他。」
尋畔明顯不悅地沉下臉,「為什麼要插手我和他之間的事?這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她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對他怒言相向。
氣氛沉默了一陣.尋畔的臉色陰晴不定,不確定是在生自己的氣,還是生誰的氣。邱政的目光在她臉上游移著,半晌後才挑了挑眉。
「不,這同我有關!我答應過老爺子會照顧你一輩子,當然婚姻不是照顧的惟一方法,我只是站在一個兄長的立場,為你作最好的打算。」見她垂下眼瞼低首不語,邱政頓了頓繼續道.「別再欺騙自己了,你對他不是全然沒有感覺的,否則你不會在得知他出事的那一刻如此驚恐焦急、不會扔下公司的事不眠不休地照顧他三天三夜.更不會要求我在最短的時間內毀了那個傷害他的人、你向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為什麼獨獨面對古訣你卻始終無法將一切挑明?你在折磨他也折磨自己,緣分一旦錯過就太可惜了」